36(第2/4頁)

江凜站在樓下,賀從澤佇於樓上,二人之間仿佛隔了無數道透明的墻。

賀從澤緩緩低下頭,二人遙遙對上視線,他怔住,心頭微動。

許久,江凜出聲問他,神色瞧不分明,語氣聽不出異樣:“賀從澤,你來這做什麽?”

由於室內空曠寂靜,所以即便二人之間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也能聽清楚對方說的話。

能說會道如賀從澤,此時卻仿佛詞窮,啞然道:“……我想確認一些東西。”

江凜望著他,面上情緒未曾展現半分異常,她嗓音極其平淡,連疑問語氣也風輕雲淡:“那現在呢?”

賀從澤回答她:“確認了。”

所有被掩埋的往事都翩然飛出,二人之間的墻,在此時盡數坍塌了。

不用看賀從澤都知道,自己手機裏此時定是躺著幾條江凜的未接來電。

聰明如江凜,她肯定迅速便察覺到他的意圖,然後第一時間打車前來舊宅,她如此熟知這個地方,這點說明了什麽,不言而喻。

真相終於浮現水面,可賀從澤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反而整顆心沉重無比,他煩躁不堪。

他沒有再繼續前進,而是一語不發地走下樓梯,來到江凜面前,眼神復雜而深沉。

江凜見他過來了,便若無其事地回過身子,背對這棟舊宅,“那就走吧。”

離開司宅後,直到走出花園,二人仍舊靜默無話。

上車後,賀從澤看了一眼坐在副駕的江凜,她望著窗外的大宅,眼神平淡,不知在想著什麽。

天知道賀從澤有多想問她,當年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不知怎的,他竟覺得如此難以開口。

直到房屋的輪廓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江凜才揉了揉額頭,開口道:“不論你猜到了什麽,或者查到了什麽,都當做不知道吧。”

賀從澤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正色問她:“你希望我不知道嗎?”

“跟我的意願無關,只是因為即使你知道這些事,也沒有任何意義。”江凜目視前方,聲線平緩而沉穩:“不論是司夫人還是她的女兒司悅,在十九年前就已經被大火燒死了。”

賀從澤稍稍凝眉,沉聲:“雖然司振華將當年的事情壓了下去,但只要我想,重新翻出來還是沒問題的。”

對話進行到這裏,已經相當於是敞開天窗說亮話。

他直截了當,問她要不要復仇,而他一定會無條件幫助她,將當年的真相發掘出來,公之於眾。

江凜聞言,恍惚了一瞬。

她突然回想起從火災中死裏逃生後的那幾年,她和母親好不容易才尋到了個不錯的住處。她那時候還小,卻幾乎沒有一天晚上能睡個好覺,夢裏的她無數次縮在櫥櫃中,透過縫隙看見火苗乍起,迅速蔓延。

可那又如何呢,時間太久了,相關證據怕是早就被罪魁禍首銷毀了。

“不用了。”她低聲,“早就不用了。”

賀從澤緘默半晌,才道:“我希望你不是在跟我客氣。”

“如果是我剛從司宅逃出來的時候,哪怕你只給我一把水果刀,我都願意跑回去和他們兩個人同歸於盡。”

說著,江凜無謂地笑了笑,仿佛已經真的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但後來我不想和他們鬥了。我不想讓自己越來越冷血,成天靠著仇恨活下去,如果只能以喪失自我來作為後果,我更願意把司家當做是坨爛泥。”

“我媽和司振華的婚姻悲劇,就是因為商業聯姻。雖然我媽最初是真喜歡那個男人,但司振華從一開始就對她很反感,自從我出生後,這份反感變成了厭惡,他很少對我們倆有好臉色。”

她本就不是喜歡說太多話的人,能解釋說明這麽多已經不錯,便幹脆做了總結:“我恨他,是有別的原因。總之我現在想從我的人生裏,徹底把那段過去刪除,所以不論你知道與否,都沒有任何意義。”

話已至此,賀從澤全憑她意願,便頷首,不再多言。

“送我去看守所。”江凜從容地將話鋒一轉,道,“我要見劉彤。”

“好。”賀從澤亦無比自然地應下來,仿佛剛才一番對話不復存在,他掃了她一眼,“伯母跟你說了?”

江凜嗯了聲,“結果出來了麽,劉彤被判了幾年?”

“故意傷害罪,且有教唆嫌疑,三年有期徒刑。”

她嗤笑,似是感慨似是漠然,其中情緒聽不清晰。

路程有些長,二人抵達關押劉彤的看守所後,江凜坐在椅子上等著,賀從澤則去同警員溝通。

兩方距離有些遠,她只見賀從澤不知跟警員說了什麽,起先警員的表情還有些為難,似乎是想拒絕的模樣。但當他背過身子打了個電話後,就點頭答應了,江凜猜測大抵是跟上級做了請示。

果然,有關系在這個社會上就是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