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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

她嘴唇翕動,嗓子幹澀:“喜歡。”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女孩舒了口氣,繼而道:“爸爸,我可不可以……”

那“養它”二字還未出口,男人便已將窗戶拉開。

恰在此時,閃電與驚雷同起,映亮了男人冰冷陰鷙的臉,也映亮了女孩因驚恐而緊縮的瞳孔。

光點沿著那團孱弱的陰影跌出窗外,於是,兩條生命同時止息。

——與幼犬一同死去的,還有年幼的江凜。

“現在呢。”男人言笑晏晏,逐字逐句地問她:“還喜歡嗎?”

還喜歡嗎?

喜歡嗎?

站在門口的江凜身形不穩,她呼吸紊亂,顫抖著闔上眼,此時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老天是個吝嗇鬼,他精打細算每一寸光陰,不容許任何人的幸福比痛苦多。

——是了。

她的棱角早被經歷磨平,囂張也被洗盡,余下不過是支離破碎的軀體。

她早就放棄追光,命運在她誕生時便刻下兇狠一刀,從此注定道路蒼茫。

後來,在那個雨夜,幼時的她不管不顧地沖出大宅,去花園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尋到了小狗的屍體。

淚水和雨水混雜著滑落臉龐,她哭得聲嘶力竭,最終絕望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便麻木的將屍體埋葬。

她渾身被雨淋濕,跪坐在地上,手腳盡是泥濘,狼狽不堪。

男人從容不迫地撐傘站在旁邊,衣冠楚楚,矜貴如人上人。

“孩子,你沒資格怪誰。”他開口,語氣溫柔,極富耐心似的:“它是你殺死的,我們這種人,生來就不能去喜歡任何東西,如果有軟肋,那就要自己折斷。”

瘋子……

江凜疲倦至極,黑暗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她不斷下沉,下沉。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間有人溫柔地攬住她,向上,向上。

那是無邊荒涼中不請自來的希望,是她還尚存期許的,光。

-

江凜驀地睜開雙眼,呼吸急促,心臟狂跳。

入目漆黑濃重,江凜險些以為自己是跌入了另一重夢境,然而感官帶來的不適與陣痛都在告訴她,這是現實。

江凜吃力地眨眨眼,逐漸理清思路。

哦對,她當時好像暈倒了,如果不是夢的話,那賀從澤的確是趕來救場。

所以……她現在在A院?

意識到這點,江凜眯眼,肢體這時才有了知覺,她擡手想坐起來,動動手指卻發現,自己正和人掌心相貼。

她茫然地側首去看,賀從澤稍顯疲憊的臉便這麽出現在她視野裏。

他就這麽握著她的手,在床邊等到現在。

一貫極其講究儀表的賀公子,此時襯衫領口發皺,臉色也憔悴仿徨,哪有半分平日裏的光鮮。

看到江凜蘇醒後,賀從澤如釋重負,捏了捏眉心。

他似乎有太多話想說,但一時整理不過來,倒還沉默良久。

最終,賀從澤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道:“江凜,你摸著良心問自己,這是你第幾次在病床上見到我了?”

江凜聽到這個問題後,還頗為正兒八經的回憶起來,似乎是第三次。

她想了想,回他:“無三不成禮。”

“……” 賀從澤一肚子火頓時消散,他被氣得有些好笑,嘆:“你真是——你知道你差點猝死嗎?”

“知道,我是醫生,有感覺。”

“那你還這麽拼?”

江凜不鹹不淡道:“我們為醫者,很敬重生命。”

“是嗎。”賀從澤笑了兩聲,“那看來,你是唯獨看輕自己的命了。”

江凜自知理虧,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為:“我暈倒後呢,發生了什麽?”

“還是得靠我給你擺平。”賀從澤眉梢揚了揚,道:“下周去上班吧,別的不用管。”

這個回答在江凜意料之內,畢竟以賀公子的身份,就算是光明正大護短,也沒人敢說什麽。

她頷首,一本正經地發出感觸:“看來偶爾靠個大樹也不錯。”

“畢竟關系還不到位,現在這樣容易遭人非議,所以我不介意你名正言順的靠著我。”

“想得挺好。”江凜極其敷衍地予以評價,“其實我以為,我今天離開A院,就再也沒機會進來了。”

司莞夏和秦書雅,是真的要整她。

回避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可每每遇到這種事,回避反而會助長他人威風。

賀從澤聞言嗤笑,道:“說到這個,你那時倒看得開,他們讓你走你就走?”

“不然呢?我還賴在這裏?”江凜扯扯嘴角,淡聲:“人家的地盤,我可剛不起來。”

“人家的地盤?”賀從澤仿佛聽到了什麽國際笑話,“先不說其他地方,在京城,只要你報上我名字,就絕對沒人敢動你。”

這的確是個妙計。

江凜深知這句話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