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眠不休

“安常侍,勞煩把馬車送回府上,托個話兒與家父,就說遙生遲些歸家。”蘇遙生皺著眉,攜了一身冷峻的氣息可望向長寧時,頭疼不已。

安常侍執手一禮,偷偷望了望公主,就在剛剛,蘇遙生將公主關在了屋子裏,只聽得一陣哀嚎,安常侍再進來侍奉時,就看見自家的公主就像個小媳婦一般,吊著兩只眼,可憐兮兮坐在榻邊一動也不敢動。

“那…奴就先告退了。”安常侍心裏沒少偷著樂,沒想到平日裏狐假虎威的獻平君也會輪落到這般天地。

“妙,蘇千金真是妙啊——”安常侍負著手,難得的在院子裏清閑溜達,長寧的心思,安常侍再清楚不過,倘若日後長寧府得了這麽位端莊持重的女主人,公主就再不能胡來了,這般想著,那以後的日子豈不舒坦?安常侍樂呵呵揮著長袖,去忙碌蘇千金安頓的事宜。

“遙生…”長寧奶聲奶氣的喚了聲,她知道遙生此時正氣惱。“我…我在門外侯著,遙生先換件衣裳,可好?”

遙生只坐著,頭也不回,更是冷著臉不肯搭理那人。

“那…那我去外邊…”長寧糾結了好半天,才溫吞挪著步子,從外面合上殿門。

此時,習音斂著裙擺步上寢殿的台階,望著托盤裏的藥瓶和絹布,陷入了沉思。曾經還在小姐身邊侍奉時,小姐每件事都教得仔細,記憶中,小姐和公主該是仇人。日常教授,也多是指點自己提防謹慎,可在真正幾個月的相處下來,習音卻發現小姐口中的公主和眼中的公主截然不動,甚至是恰恰相反。

初來長寧府時,習音本是做好了忠心赴死的覺悟,可來到這裏以後,日子簡直不能更舒服。應不應職,公主從不要求,來了幾月時間,從未行過大禮,做不做錯事的,長寧也大大咧咧地從不苛責過問,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主子?倘若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習音絕對也不會相信,可長寧府就是這樣的存在。

而公主和小姐,真的是仇人麽?習音疑惑不解,對於這件事上,兩人之間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是天差地別,從前提起公主時,小姐的臉上總會有

痛苦的神情,那種恨很難用言語來形容。所以,在小姐的熏陶下,習音覺著公主該是個頂壞的人。可自從侍奉在長寧府上,每每提到小姐,公主的臉上反而是笑意融融,哪怕得了半點關於小姐的消息,也是掩藏不住的驚喜。

這兩個人…習音心事重重搖了搖頭。眼看快要近了寢殿,忙收拾好情緒,掩藏了心事往殿前望去。

可這一眼,不望還好……

習音做夢也不會想到,她長這麽大以來,會第一次見識到鬼怪穢物,猛然看清殿前的東西,嚇得習音腿腳一軟,人摔了個後仰。手中托盤裏的東西嘩啦啦散了一地。

殿前門邊上,立著個無頭妖怪,一動也不動,只佝僂著肩,腦袋不知了去處。

霧蒙蒙的天,那是何等的嚇人。習音慘白著臉色,腿軟的站不起身來。隨之,那無頭怪,聞著聲響也是嚇了一跳,轉過身,好死不死的竟然是那個癡癡傻傻的長寧公主。

“習音?摔著沒有?”長寧看習音癱在地上,忙跑過來攙扶,額頭上甚至還有一塊紅撲撲的印子。

“我的好公主,您這大白的天兒,縮著個腦袋,一動不動杵在那墻根上是要嚇死誰?”習音哭笑不得,兩條腿現在還在打擺子。

“啊?”長寧還反應不過來。

想了許久,臉又皺巴巴抽成了一團,“被遙生訓斥了,正反思…”

習音叫苦不叠,見一只手伸來,欲拽她起身。

“可傷著?”還是自家的小姐好,習音望著遙生委屈不叠,小姐到底是小姐,不似長寧那般癡傻,已將自己扶了起來。

“謝蘇千金。”習音的腿還是軟,下掉了三分魂魄,面皮上慘白一片。

“你又做了什麽?”遙生蹙著眉頭,望著長寧無語,這人真的是一眼都不能錯過。

“沒啊?!我???”長寧還委屈上了,也是一頭霧水,撓了撓後腦勺,朝剛才立著的地方走了過去,“就…這樣?啥也沒幹呀?”

說著長寧又把腦袋杵在了墻上,一動不動,完事兒還扭過頭,可憐兮兮吊著眼睛眯了眯遙生,一臉的無辜迷茫。

遙生抽搐著嘴角,簡直對長寧無法忍受,深切同情著習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別跟傻子計較。

拉著長寧回到殿裏,遙生扶著額頭,怎麽看長寧都不像“長寧”,不像上一世那個風光大盛的長寧,也不像眾人前那個遊刃有余的長寧。面前的人,走得近了,常常透露著一股子木訥的傻裏傻氣。

額頭上,印著個磚縫接口樣式的紅印子,遙生擡手替長寧揉了揉。“長寧,太學時傅子的教導你可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