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夜色暮紫,天邊一片微亮的明霞。

宴語涼耳朵燙了。

喜歡的人喜歡兩遍,能不能就變成兩倍的喜歡。莊青瞿說這話時蹭著他的耳朵,摟著他腰的手臂有力。

聲音低沉啞澀、隱秘而滾燙。

宴語涼看著那一片余暉,想著,一切多好,他的小莊,小時候那麽別扭、長大後也還是很會口是心非的人。在他身邊一點點眼見著變得柔軟。

學會了用如此占有欲的霸道,和小心翼翼的聲音,問他可愛的問題。

狗皇帝雖然裝成明君,可本質畢竟是昏君啊。

這誰頂得住……

心軟得不行,又雀躍得不行。宴語涼暗美滋滋磨蹭嵐王在他腰上那只手的手背。

一定可以啊,他如今已比誰都要篤定。他對這個人的喜歡,已經填滿了心扉,以後一定還可以變成兩倍、三倍、無數多的喜歡。

晚風安靜。天地之間靜謐無聲,反而顯得甜蜜又羞澀。

折騰了一天,莊青瞿也有些困。

馬兒走得慢,他也放松身子,把下巴擱在宴語涼肩膀上。

他如今與阿昭之間,常都能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不需要說什麽,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

北疆的夏風溫暖吹亂的長發,天邊是濃墨重彩的暗沉橘紅。他很喜歡這種默契,此刻無聲勝有聲。

懷中人身上的暖意,是能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輕飄飄的那種溫柔。

卻沒料到,突然被踢。

莊青瞿一愣。他明明感覺到了那麽多溫柔,可阿昭的表情為什麽卻是……不滿與小小的責怪?

“怎麽了?”

不問還好。一問,宴語涼不惜忍著屁股疼和腿根酸疼,都要齜牙咧嘴對他踹踹踹。

莊青瞿一向是知道他的。阿昭哪怕在極大的逆境中,也極少會表現出明擺著“不高興”的情緒。今日是怎麽了?

竟還瞪他,他說什麽惹他不高興了?

宴語涼:“你剛才說,‘喜歡的人喜歡兩遍’!”

莊青瞿:“嗯。”哪裏錯了?

“那意思就是,朕失憶以前確實是喜歡青卿的?”

“而且青卿心裏,對此也是清楚的???”

莊青瞿點頭。

他一直不都是這麽說的麽。

二皇子是喜歡他的。一直都喜歡。小時候第一次看到他滿眼驚艷,只追著他一個人跑,只逗他一個都懶得逗別人。後來疏遠了是怪他性子不好,二皇子心裏還是向著他的。

宴語涼扶額。

好笑,額角青筋又蹭蹭跳:“既然分明是喜歡的。那朕沒有心、不把你看作第一位,騙你又是怎麽算?!”

莊青瞿一愣,臉上一絲尷尬、一絲無措。

“阿昭,不都說了那些……只是胡話。”

“一時的口不擇言,你不要聽,你不是……答應過我把那些胡話都給忘了麽。”

他摟緊他,聲音悶悶的求饒一般。然後就又被不依不饒啪啪踢了。

“忘個屁!”天子咬牙說了臟話。

宴語涼此刻雙目明亮,全方位支棱。

雖然他一直有恃無恐,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地有底氣過——才被吃幹抹凈,龍臀都還在疼。還有比這更好的時候麽?

他想著這段時日,他待嵐王小心翼翼,盡全力照顧他的傷、維護他的尊嚴,不著痕跡避開很多敏感的話題。

而嵐王回饋他的,亦是溫柔的理解與包容。莊青瞿如今很是努力地在磨他那個冷硬驕傲的殼子,有時候磨得宴語涼都快要心疼得看不下去了。

流淌的暖意很讓人安心,但還不夠。

但錦裕帝就是錦裕帝,錦裕帝必然還能做得更好——治大國如烹小鮮,要精益求精。

跟嵐王這種不好搞的絕色美人搞在一起自然亦如是!!!

機會難得他要一推到底!

……

從戈壁到城外青青草場,開滿絨蒿花。

余暉美景,宴語涼溫柔地磨蹭著嵐王手指上的戒指,嘴上卻開始跟他算總賬。

“你看你啊,一會兒說與朕是互相折磨,一會兒又說朕從未做錯任何事。”

“一會兒說朕眼裏只有你一個,一會兒又說得仿佛是朕以前跟那個澹台有過什麽一樣。”

“好的壞的全讓你說了。是欺負朕失憶?”

“朕雖記不全,可多少卻也記得一些的。如今又疊上關於師父的記憶,朕依舊記得的只有當年朕待澹台,其實與荀長他們差不多。”

“是常在一起玩,感情很好。可若說什麽摟摟抱抱、牽手心動,朕卻是一件也不記得。”

“所以,究竟是朕博愛,還是嵐嵐你……不分青紅皂白亂吃飛醋?”

他質問,但其實是心虛的。

畢竟澹台泓確實是個絕色美人,當年對他又好。宴語涼又自知色令智昏。雖不記得有摟摟抱抱,但畢竟記憶不全未必就真的沒有。

但他還是問了,錦裕帝還是橫下一條心,等嵐王擺事實講道理來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