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遊京城,枕戈待旦。(第3/5頁)

但這怎麽可能做得到?

荀長很反對他這一套。他信帝王鐵血、不留後患,而上位者一念之仁就容易萬劫不復。

可無論他怎麽勸,宴語涼都說莊青瞿於國有功,誅殺於理不合。後來宴語涼北漠重傷,荀長真是氣到差點連續命燈都不想給他點——讓你不聽勸!讓你自以為玩得過,被反噬了吧?

可宴語涼畢竟是宴語涼。

永遠能把聰明狐狸也耍得團團轉宴語涼。

重傷四個月後,也不知什麽本事,跟嵐王手牽手開開心心還朝了。

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不服不行。

明明他面對的局一直都是最難的。卻還是一直努力在尋找辦法。沒有辦法他就折衷,無法折中他就騙。

可能正因為騙過很多人,他後來也沒辦法全然將信任交給任何人。

二皇子或許比任何人都孤獨。

但即使如此,依舊溫和堅定、眼中有光。沒有頹廢沒有猶疑,把所有人認定的“絕對不行”一次又一次的變成事實上的“行”。

……當然,誰又知道呢。也許又不是,荀長畢竟被這人屢屢狗怕了,也活該狗皇帝要自己參悟。

但還是沒忍住,附贈了一個小事實——

“阿涼以前,一直都叫莊青瞿做‘小莊’,從未叫過他‘青卿’。”

“別的吾不清楚,這一點可以確定。”

“說實在,莊青瞿那性子按說,也做不出來沒臉沒皮誆人這種事。”

“可見他是多饑渴,多想趕緊哄你喊他一聲好聽的?”

宴語涼聽得甚是好笑又心疼。

……

第四日午後,宴語涼批完折子閑來無事,不僅跑欽天監把荀長放出來了還帶著他和奚行檢一起微服出城。

算是視察吧。

聽了那麽多的歌功頌德,畢竟兼聽才明。總得親眼看看。

宴語涼年少時不知溜出宮去多少次,因而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在最為輕車熟路的胡同口迷了路。

記憶中,當年這路明明很好認的——就那一個胡同口,西市最有錢的“杏花樓”大而招搖的木質酒館招牌無比顯眼。

可記憶中的老地方如今卻是數個胡同口面向八方琳瑯滿目,各種店鋪的招牌到處都是,一眼根本找不到熟悉的牌子。

奚行檢:“陛……公子想去哪?西市容易迷途,不如臣來帶路。”

宴語涼:“那,去杏花樓?”

西市以前不大,不容易迷路。而最中心、最繁華的一處就是蜿蜒小秦湖邊的酒家杏花樓。

沒想到奚行檢又問:“公子,舊杏花樓老店址早已改成了貢院,新杏花樓如今在西市有共五家分店,公子是想去哪家?”

宴語涼:“離小秦湖近的,或者最大的。”

奚行檢:“單小秦湖旁邊就有三家,方位不同,都非常大,日日生意火爆。”

宴語涼:“……”

荀長:“哈哈哈,阿涼還是隨我們隨便逛吧。如今西市早與曾經不同,宇文長風剛回來那幾日也完全懵著不認識路呢。”

宴語涼被拽進了熙熙攘攘的西市。

好多遊人,無數店鋪生意紅火。胭脂水粉攤挑著雨露膏的幾個姑娘個個身著彩色雲錦。

宴語涼看著她們,回憶起錦裕一年,那時彩色雲錦還是落雲國的稀罕貨,使者帶來,開箱後覆屢珠光閃閃動人,比一般蠶絲更滑更好摸。

皇帝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聽聞落雲國是想大量船運來港販這新布料,不禁苦笑。大夏除了莊氏澹台氏,只怕任誰都穿不起這麽奢侈的東西。

後來聽說,瀛洲跟落雲買了不少雲錦,直至十年後的今日,瀛洲大戶人家的姑娘依舊時興個個穿著雲錦。

而大夏有錢人家的姑娘,卻早已經膩味了色澤明艷的雲錦。

宴語涼這陣子也算見過不少公主郡主,沒一個是穿雲錦的。反倒是民間姑娘十分喜歡,整個西市看過來十個裏面得有七八個是一身花花綠綠的華貴珠光。

又路過公塾、路過孤幼園,裏面書聲瑯瑯,處處窗明幾凈。

公塾外面等孩子的婦女在大聲聊天:“你說咱們小時候若有何種學堂該多好,有吃有喝又有朝廷給錢。哎,就該晚生二十年,生在錦裕朝多舒服?”

“你知足吧,你不也在東市朝廷的女學學女紅?學會了替人刺繡不是一樣有銀子拿!”

“對了,聽我家那死鬼說,工部在江夏修什麽小水渠修好了。之後照模照樣在洛水上遊修一個,水患就一勞永逸了!”

“啊,但是,修水壩得勞民傷財吧?”

“你傻啊!大禹治水聽過沒有?也不想想那些淹掉的田地糧食又得值多少錢了!”

“也是啊。”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

宴語涼死性未改,一進賣話本的鋪子就兩眼放光走不動路。

荀長陪著他挑。老板則低頭看看《文蠹笑傳》的插畫,又擡頭看看冷著臉僵硬無措的奚行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