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亂象之前

正如信上寫的那樣,托尼·德拉·羅維雷主教的確是遇到了些麻煩。

在亞歷山大離開蒙蒂納之後,托尼主教就頻繁的和一些“生意夥伴”來來往往,他通過一些商人和沿途的當地人甚至是教會,在蒙蒂納與佛羅倫薩之間建立起了一條雖然簡單卻還算有效的消息網。

這個消息網會時不時的給他帶來些關於佛羅倫薩正在發生的事。

這原本倒也沒有什麽,但是就在半個月前,原本還算老實本分的托尼主教似乎是覺得已經時機成熟,於是他決定向佛羅倫薩動手了!

亞歷山大開始並不知道在佛羅倫薩發生的事情,他只知道馬基雅弗利忽然出現在了比薩,然後沒過多久他就聽說在佛羅倫薩發生了一起針對薩伏那洛拉的政變陰謀。

只是這場陰謀從頭至尾不但顯得毫無準備十分倉促,最糟糕的是政變者根本沒有能夠煽動起佛羅倫薩的普通民眾。

當他們決定襲擊薩伏那洛拉的住所,趁機殺掉這位佛羅倫薩執政官時,這群拿著武器吆喝著從大街上招搖而過的陰謀家甚至連執政官那間小房子的街道都沒靠近,就被聞訊而來的民眾堵在了大街上。

憤怒的佛羅倫薩人用短劍,棍棒還有女人的洗衣錘狠狠教訓了這幫自詡勇敢的陰謀家,當他們其中有幾個僥幸得以從人群中擺脫出來,然後一路沒命的逃離那座可怕的城市之後,很快佛羅倫薩人就知道了這場政變的背後指使者的真面目。

梵蒂岡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作為這個不名譽的陰謀的主使者被佛羅倫薩人指認了出來,盡管亞歷山大六世一再否認,可是種種證據都表明教皇本人與這次陰謀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

而蒙蒂納主教托尼·德拉·羅維雷,也因為這件事被牽扯了進來。

當亞歷山大接到托尼主教大人的來信時,他很想立刻回到蒙蒂納然後親手好好教訓一下那位主教。

盡管沒有直接證據,但是佛羅倫薩人顯然認為蒙蒂納似乎也參與進了這場針對他們的陰謀。

到了這時,亞歷山大才明白為什麽馬基雅弗利會忽然來到比薩,而且還會一直不停的打探他對佛羅倫薩有著什麽樣的態度。

主教似乎也知道了這次事情有些麻煩了,他最終不得不一邊寫信把這些消息告訴亞歷山大,同時他也向駐守蒙蒂納的貢帕蒂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而在聽了這一切之後,貢帕蒂的反應只是稍一沉吟,然後下令讓蒙蒂納的守軍加強訓練。

所以當托尼主教字斟句酌的考慮該怎麽把這個不太好的消息告訴亞歷山大時,貢帕蒂正蹲在城堡一座塔樓上看著遠處微微出神。

他這麽呆著已經有些時候了,雖然大腿上的陣陣酸麻實在不好受,不過他依舊堅持著一動不動的看著前面的方向,直到遠處空地上一面標志顯著的小紅旗再次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

“就是那,”貢帕蒂說著用手裏握著的一支黑碳筆在一塊木板上用力劃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跡,然後又在已經之前已經劃出的幾道痕跡當中標上了個數字。

根據反復的測試,貢帕蒂知道這是他的大炮能夠射擊到的最遠的距離。

這段時間來,蒙蒂納附近小城裏的居民們很有些想要向新領主抱怨的事情,譬如那個每天早晨天剛亮就開始吹響的號角,那號角讓習慣了不到中午不敲響教堂鐘聲的蒙蒂納人覺得簡直就是折磨。

人們很奇怪不知道城堡裏的那些士兵都是怎麽過來的,每當號角吹響之後,過不了多久居民們就會聽到一陣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傳來的樂曲從街上經過。

這不但擾了人們的好夢,同時預示著很糟糕的一天就這麽開始了。

居民們發現那些南方來的阿格裏人似乎總有著使不完的勁,他們精力旺盛而又有些執拗,和圓滑得多的當地人比起來,阿格裏士兵們簡直就像是一群石頭。

他們似乎一整天都會忙個不停,人們總是能看到一隊隊的士兵在打谷場上操練演習,雖然他們大多數時候只是用去了矛頭的備用矛杆和戟架訓練,可他們那種一次次不停的演練著同一種動作的舉動,還是讓蒙蒂納人漸漸從其中感覺到了某種讓他們不舒服的壓抑。

那是一種對紀律的本能反感,阿格裏人整齊劃一的舉動給了蒙蒂納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隨著時間越來越強烈,以至即便是他們的老師阿什莉也感覺到了那種壓迫的不適。

她已經不再如開始那樣把幫助訓練士兵當成一種樂趣,因為她覺得當那些士兵按照她唱出的調子前進,邁步,然後舉起手中的武器時,就會有種認真和令人隱約窒息的壓迫撲面而來。

因為這個,阿什莉有些後悔答應伯爵的這份工作了,她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玩,而且只要想想那些士兵們拿的不是用來訓練的木杆假槍,而是真正殺人的武器時,阿什莉就有些惶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