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燈塔守護者的職責

亞歷山大到過加繆裏那間位於王宮南翼的辦公室,不過那是在多少年後。

而且印象裏這個房間也和他現在見到的不同,至少靠墻一邊完全由磨平的粗石砌起的那面墻上,還沒有掛上一幅在後世很受贊譽的“覲見彼得大教堂”的油畫,而是掛著幾副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盔甲。

從盔甲上那些經過修補的痕跡上可以看出,這些盔甲曾經真正在戰場上伴隨著主人經歷過生死考驗,而不是只作為擺設和炫耀的。

加繆裏一身黑衣,坐在有著高高靠背的椅子裏,配上他盡管依舊健康,可畢竟因為年事已高顯得幹癟枯瘦的臉型,那樣子遠遠看上去多少有些讓人覺得不那麽舒服。

看到走進房間的亞歷山大,執政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他向身後站著的一個有著頗為罕見的淺金發色的男人揮揮手,那個人就推著他的座椅向桌邊走去,原來那是把下面帶著四個不起眼的小輪子的輪椅。

“已經老的人,身體總是不方便了,”加繆裏自嘲似的笑笑,不過神態間很悠然,似乎並不真的因為自己的年齡有太多感觸“我們這些人活的太久見過的事情太多了,特別是我。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就這麽坐著就突然死去了,大概是上帝給我最大的恩惠。”

亞歷山大安靜的聽著,他知道執政加繆裏並不需要他的回應,不管這個老人說這些是有感而發,還是接下來要借題發揮,他都要認真的傾聽。

因為正如加繆裏自己說的那樣,他的確活的太久了,80歲即便是在後世也算是高壽,更何況是在現在這個時代。

更何況很多高齡的人,未必真的能象加繆裏這樣,經歷那麽多的事。

“我很快要80歲了,”加繆裏的眼神似乎陷入某種迷茫,不過身後那人把一個聞起來似乎有些刺鼻的薰料盒子遞過來時,他卻伸手擋住了“謝謝費拓,現在用不著。”

說著他好像這才想起來,向後指了指對亞歷山大說:“這是費拓,我的秘書。”

金發男人向前一步微微躬身,然後就退了下去,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聽一個老頭的絮叨是不是很無聊,”加繆裏呵呵笑著,不過因為他的牙齒都已經掉光,嘴巴就象個癟了的錢包只是抖動幾下,笑聲就顯得有些含糊不清“請坐下來吧,咱們有很多話要說呢。”

到了這時,亞歷山大才點點頭在加繆裏對面坐了下來,然後他就看到了擺在桌子中間的一封打開的信。

他立刻意識到也許加繆裏找自己來,就是為了這封信。

“我聽說波鴻隊長已經找到染血之夜的主兇了是嗎?”加繆裏看著亞歷山大,他的眼睛渾濁好像隨時都會因為疲憊睡去,但他的眼神卻透著堅定,讓亞歷山大感覺到了其中的壓迫和探尋“不過我這裏也接到了一些貴族的反對,他們人為雖然克立安一定要受到懲罰,但是他的家人不應該受到那種傷害,這是很不名譽的事情。”

亞歷山大輕輕點頭,他當然聽說了關於對拘押克立安的家人表示不滿的反對聲,其中既有貴族也有一些工會的商人,亞歷山大明白在那些人看來,波鴻的舉動不止是對克立安個人的,他們更擔心的是這種行為會變成遍及整個巴勒莫。

“執政大人,波鴻隊長是在為所有巴勒莫人的安危負責,”亞歷山大說,他並不掩飾在這件事上對波鴻的支持,而且隱約的他也能感覺到,那些反對的人未必只是對波鴻表示不滿“另外請您務必向所有人說明,那個克立安是個很危險的人,如果當時有人看到他殺人時候的殘忍和兇猛,就不會覺得這只是個在暗中策劃的陰謀家。”

說到這亞歷山大稍微一頓,他想起了坤托,雖然這對兄弟風格各異,但是很顯然他們的確都是危險人物,這種危險完全來自他們自身,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又想起了阿方索剛剛發表的那些聽起來驚世駭俗,可如果仔細回味,就會發現其中某些頗為令人起疑的言論。

“另外,這個克立安應該和法國人有著很深的關系,考慮到前主教大人的不幸,適當的使用某些手段應該是被允許的。”

說到這裏亞歷山大停下來,心裏多少有些不是很舒服,想想之前自己和索菲婭被關在地牢裏的情景,他知道今天自己做的這些事其實和當初佩隆的行為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不會去侮辱克立安的家人,但是這又有什麽區別呢,都是在利用無辜的人罷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能這麽做,不論是克立安還是阿方索,不但都已經成了他的敵人,而且因為某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他對那兩人的忌諱甚至比宮相夫人還要深。

畢竟他們和莫迪洛之間的關系,讓亞歷山大始終心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