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皇上不急太監急(下)

也不知道崇厚是不是覺得韓秀峰已對天津海防心灰意冷,已有小半年沒再跟之前那樣差人傳遞天津的消息。

韓秀峰嘴上跟榮祿、王千裏等人說不用再打探,其實心裏卻很想知道天津那邊的情形。

可走到這一步又不好給崇厚去信詢問,因為一旦問了就不能坐視不理,就算自個兒不去也要跟去年那樣派兩三百兵去天津協防。

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去找肅順打探。

沒曾想肅順既不在為皇上的三旬萬壽忙碌,也不是在為天津海口的防務擔心,甚至都顧不上兩江、閩浙和四川的戰事,而是正忙著抄已革戶部員外郎台斐音的家!

世襲輔國將軍宗室銳莊、禮科給事中隆慶、候選知州聯昌、告病同知台布好像也被牽連進去了,均著聽候傳質。

據說竟有一個叫著吉升的漏網之魚,不曉得跑哪兒去了,仍著嚴緝務獲,以便歸案訊辦。

找不著肅順只能去找文祥,結果請侍衛去軍機值房一打聽,才知道文祥竟不在軍機處,而是在刑部大堂,正會同刑部清理刑獄。

事有輕重緩急,之所以在這節骨眼上忙這些,據說是禦史許其光、朱潮上了一道奏請清理刑獄的折子。稱案有留牘、怠玩遷延,積壓甚多,務須遵例迅速審結。

皇上原本是命肅順和文祥一起會同刑部核實查辦的,可肅順忙著抄家抽不開身,這差事就落到文祥一個人身上。

想到肅順這家不曉得啥時才能抄完,韓秀峰幹脆馬不停蹄趕到刑部,給守門的差役塞了個門包,在衙門口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個主事跑出來把他迎進左側的一間公房,幫著沏了一杯茶,讓稍等。

結果這一等竟等到太陽快落山,直到外頭敲響散班的梆子,文祥才捧著一疊卷宗走了進來。

“下官拜見文大人,文大人吉祥!”

“原來是韓老弟,罪過罪過,讓老弟久等了。”

“大人這是說哪裏話,大人公務繁重,倒是下官冒昧前來拜見,耽誤了大人的公事。”

一想到韓秀峰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躲竟躲了三個多月,文祥就來氣,把案卷往茶幾上一扔:“老弟何時回京的,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好讓本官擺酒為您接風洗塵啊!”

韓秀峰知道他心裏不痛快,微笑著拱手道:“大人客氣了,豈敢讓大人給下官接風!”

“這有何不敢的,老弟您可是欽差。對了,這次奉旨赴口外,差事辦的順不順,飛禽走獸有沒有捕捉到幾只?”

“勞煩大人掛念,說起來慚愧,這一趟竟白跑了,飛禽走獸一只也沒捕捉到。”

“說了老弟別生氣,古人雲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老弟深受皇恩卻連幾只畜生都捕捉不著,皇上要老弟何用?”

“下官無能,愧對皇上。”

“一句無能就完了,換作我,我定會上折子請罪,奏請皇上革我的職,並著交辦議處。”

“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其實也想自請處分的,可算算之前捐的加級記錄不多了,要是再被交部議處,恐怕剩下的那點加級記錄不夠抵消處分的。”

越說越扯,文祥被搞的啼笑皆非,禁不住罵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嬉皮笑臉,能不能說點人話?”

“我倒是想說,可你倒好,竟把我晾了一下午。”

“我有正經事要辦,你以為我跟你一般清閑!”

“瞧你這話說的,我清閑?”

“不是遊山玩水,就是跟慶賢喝茶下棋,這三個來月你過得別提有多悠閑,別以為我在京裏就不曉得!”

韓秀峰樂了:“博川兄,你消息夠靈通的,說說,你是咋曉得的?”

“我文祥聖眷雖沒你韓四恩隆,但不管怎麽說也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想打聽你的行蹤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文祥瞪了他一眼,隨即心事重重地說:“這三個月京裏京外發生了那麽多事,你躲遠遠的,是眼不見為凈,可我往哪兒躲,回頭想想真不曉得是怎麽熬過來的。”

“博川兄,你是說彭中堂的事?”

“彭中堂雖謹慎的很,平日裏不怎麽開口,可軍機處的公事一件也沒耽誤過。何況他老人家的資歷擺在那兒,就算一句話也不說,只要坐在值房裏就能像定海神針一般能讓人安心。

現在倒好,他因何桂清的事被牽連,皇上命他毋庸在軍機大臣行走,命穆蔭為領班軍機大臣,搞得整個軍機處全亂了套。”

正如文祥所說,彭蘊章雖算不上能吏,但辦事從未出過差錯。而穆蔭就不一樣了,不但是個碌碌無為的庸官,甚至連道諭旨都擬不好,更別說做領班軍機大臣了。

想到朝局變化如此之大,韓秀峰低聲問:“皇上不是命焦佑瀛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