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都升官了!

等丁香收拾好碗筷,琴兒跟往常一樣帶著娃去後頭跟紅兒們一道做針線,拉家常。

費二爺沒急著教仕暢念書,而是捧著他那個從巴縣帶到京城,又從京城帶到這兒的紫砂茶壺問:“志行,鈺兒的事沒剛才說得那麽簡單吧?”

“就曉得瞞不過您老。”韓秀峰苦笑道。

費二爺這麽大年紀了,看人看得很通透,早看出任鈺兒喜歡韓秀峰,同樣很清楚韓秀峰是個專情的,絕不會做出那等讓琴兒不高興的事。更清楚就算韓秀峰對任鈺兒有意,就是琴兒不說啥,韓秀峰也不能納任鈺兒為妾。

畢竟妾說白了就是奴婢,而任鈺兒是如假包換的官家小姐,她爹甚至剛殉國沒幾年,誰要是敢納她為妾,就算朝廷不究辦也會被士林的吐沫淹死。

康熙朝時以治河著稱的河道總督朱之錫曾納過一房妾,見著後發現那個姓張的女子竟出身書香門第,急忙倒貼一筆銀子將那個女子送還給其父母,甚至寫了一篇《遣婢帖》。

帖中道:前送回張氏女子,原無大過。只是娃子氣,好言教導,不甚知省,誠恐聲色向加,流入婢子一類。所以量給衣飾,還其父母。初時原是待年,五六日後便有遣歸之意,故自後並無半語諧謔,猶然處子也……足下可將此女原無大過,完璧歸趙一段緣由,向其父母、中媒昌言明白,以便此女將來易擇婿也。

雍正朝時,廣西巡撫金鉷派人去山西大同買妾,結果買回一問竟是官宦之家的女子,也趕緊“原其資歸之”。山東東阿知縣吳調元從淮上買妾,問其家世,發現竟是某士紳家的孫女,吳“愀然憫之”,趕緊完璧將其送歸……

這樣的事不勝枚舉,也只有那些沒見過啥世面的土財主才敢納官宦或士紳家的女子為妾,像韓秀峰這樣前途無量的打死也不能做出那種事。

想到這些,費二爺輕嘆道:“她這又是何苦呢,總想著報恩,好不容易想到個報恩的辦法,可你已經不再是厚誼堂的大掌櫃了。”

“所以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念太多書真不是啥好事。”韓秀峰長嘆口氣,又無奈地說:“去念洋人辦的女塾,學洋人的語言文字,這一來就更不好嫁了。”

“你別太自責,怪只能怪她想不開,也怪你剛才說的那個啥子太。”

“晏瑪太。”

“對,只能怪那個妖言惑眾的晏瑪太!”

“二爺,您老真誤會晏瑪太了。”韓秀峰喝了一小口茶,苦笑道:“王乃增也來信了,他說英吉利傳教士裨治文夫婦辦的那個女塾,招不著良家女子,只能收養了十幾個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女童。而那些女童剛入學就被英美兩國領事館和英美兩國在上海的那些洋商看中了,打算等那些女童學會他們的話,就讓那些女童去領事館和洋行做使喚丫頭。

蘇覺明豈能錯過這個機會,可一時半會兒間去哪兒找信得過的女童?鈺兒見他一籌莫展,想到我那會兒辦的差事,再加上晏瑪太三天兩頭蠱惑她去女塾念書,幹脆一口答應了,就這麽帶著連兒一道去了。”

“這麽說等學成之後她還得去給洋人做下人?”

“這倒不會,上海的那些洋人幾乎都曉得她是我的義妹,又怎會讓她去做端茶倒水的事。據說那些洋人覺得她是個開明的女子,對她還挺關照的。在女塾裏她也不是一般的學生,裨治文夫婦對她很信任,還讓她幫著管事。”

費二爺下意識問:“那些女童全聽她的?”

“所以王乃增嘴上勸她一起回京,其實心裏是樂見其成。”

“這個王乃增也真是的,居然讓一個女子去打探夷情,虧你還那麽信任他!”

“這也不能完全怪王乃增,畢竟夷情哪有那麽容易打探。”

想到坐這兒光著急也沒用,費二爺換了個話題:“京裏有沒有消息?”

“有,還不少。”韓秀峰放下茶杯,輕描淡寫地說:“七月十一,皇上諭內閣,諭旨中說‘二十七日大祭後除服,以仰體大行皇太後謙抑之懷,矜恤之意,不得不稍從抑制,以示遵循’;十二日又諭內閣,以‘朕不敢以一己之感恩,致違大行皇太後謙沖之盛德’為由,傳旨皇太後不升太廟,謹升祔奉先殿。”

今上以謙恭仁孝著稱,費二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微皺著眉頭道:“遵皇太後遺詔,喪儀從簡,穿孝服二十七日倒也罷了,大行皇太後的牌位不升太廟這恐怕有些說不過去!”

“這也不能怪皇上,按例皇帝所冊封或追封的皇後不得超過三位。由於先帝的幾位皇後都……都走得早,先帝生前就已經先後冊封了孝穆、孝慎和孝全三位皇後,所以康慈皇貴太妃被封為康慈皇太後這件事本身就有隱情。據說是恭親王假傳聖旨,把生米煮成了熟飯,皇上只能捏著鼻子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