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嫉惡如仇(第2/3頁)

徐四奎偷看了坐在對面的韓秀峰一眼,忐忑不安地說:“吳大人,卑職告病的事兵部已經準了,卑職就等新任都司一到,跟新任都司辦完交接就啟程回鄉……”

“徐都司,你告病的事本官有所耳聞,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吳廷棟順手拿起一份京報,看著京報道:“靜海戰事正緊,皇上剛降諭旨,看得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都揪心。”

“皇上怎麽說?”徐四奎小心翼翼地問。

“本官念給你聽聽,皇上說逆匪竄踞束城等村,業經帀月,前經疊降嚴旨,令該大臣迅速進攻,痛加剿洗,乃數日又無奏報,朕心實深焦灼!束城各村,地方褊小,積谷無多。且聞賊匪所搭木壘,半用樹枝支架,必不能十分堅固。趁此進剿,自易殲除。若僅於賊匪撲營時,竭力抵禦,及至遁回賊巢,又復坐觀不進。老師糜餉,日久無功,何時始克蕆事?”

吳廷棟頓了頓,接著抑揚頓挫地念道:“現在大兵雲集,圍此窮蹙之寇,若不及早並力進兵,又將竄擾他處。且此時已屆二月中旬,春融冰泮,馬隊難行,剿辦更難得手。著該大臣等,務當嚴飭帶兵大員,激勵將士,協力同心,一鼓作氣,直搗賊巢,迅除醜類。如將弁中有不遵號令,及一營出隊,他營不為應援者,即著照軍法懲辦,以肅戎行!若僧格林沁等,各存意見,不能會合進攻,耽延時日,朕亦惟執法從事,決不寬貸!”

徐四奎雖不識幾個字,但也能聽懂個大概,心想皇上是真急了,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麽好,吳廷棟放下京報,又翻起手邊的一疊公文:“徐都司,這些公文你應該不陌生,這一份是兵部去年九月初六命河營抽調兩百兵馳援河南的,這一份是制台大人去年十月二十一命河營抽調三百兵馳援滄州的,這一份是兵部去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命河營抽調一百兵馳援河間的,這一份是制台大人今年正月十六命河營抽調四百兵馳援靜海的……”

兵部和制台衙門不止一次命河營出兵,徐四奎不是借口兵在河工上,就是以糧餉不濟為由按兵不動。確切地說不是按兵不動,而是無兵可派。

見吳廷棟用殺人般地眼神緊盯著他,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說:“吳大人,就是借幾個膽給卑職,卑職也不敢抗命,而是卑職有卑職的苦衷。”

吳廷棟追問道:“你有何苦衷?”

“稟吳大人,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到今天直隸藩司和糧道已拖欠我河營四個多月糧餉,就算拖欠的錢糧一時半會兒支應不上,也得給點出征行裝銀、出征鹽菜銀和出征口糧銀吧,可上官只讓卑職派兵卻連點出征銀都不給,沒錢糧讓卑職怎麽出兵!”

“徐都司,以前沒有,現在有了。”韓秀峰朝端坐在上首的吳廷棟拱拱手,微笑著道:“吳大人跟前幾任河道不一樣,從未把河營當外人。盡管淩汛將至,處處要用銀子,但還是想方設法給河營騰挪出了五千兩。河營攏共有多少兵,你我心知肚明,我想有這五千兩足夠開拔了。”

“開拔?”

“就是出征。”

“去靜海平亂?”

“你以為我們在商量什麽?”吳廷棟接過話茬,緊盯著他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徐四奎,河營再違令不遵,別說你擔待不起,連本官都沒法兒跟皇上交差!”

“可是卑職都已經告病了,吳大人,卑職從軍幾十年,求您看在卑職年邁的份兒上再等幾天,等新任都司到了再……再馳援靜海。”

“兵貴神速,這是能等的事嗎?何況出兵的事已經拖了多久,你覺得能再拖嗎?”

“吳大人……”

“多說無益,趕緊差家人回去準備準備,等各營兵勇全到了就出征,本官親自為你們踐行,祝你們馬到功成!”

徐四奎怎麽也沒想到前些天忙著治河的吳廷棟竟如此毒辣,再想到都這麽大年紀了真要是出征,就算沒死在長毛手裏也會被折騰死,頓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地哀求起來。

他已經老成了這樣肯定是打不了仗的,吳廷棟也沒想過讓他上陣打仗,只想要他的銀子。可敲竹杠這種事他從未幹過,話到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石贊清不只是羞於出口,而且覺得敲詐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終究是件不光彩的事,不管吳廷棟怎麽使眼色都裝作沒看見一般,紋絲不動。

韓秀峰不管那麽多,反而覺官做得越久越有錢,越是像徐四奎這樣的老家夥這竹杠越有得敲,輕描淡寫地說:“徐都司,其實今天請你來還有一事。”

“什麽事,請韓老爺明示。”

“有人告你虛冒兵丁名糧,中飽私囊。稱河營冊上有兵,伍內無兵;紙上有餉,軍內無餉!本官念你為朝廷效力這麽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想你晚節不保,才呈請吳大人給你個機會率兵馳援靜海,戴罪自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