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5章 只懲首惡,不及家人

陳宣華就在此處,這些話既然說出來,就肯定會跑到樂昌的耳朵裏去,畢竟陳宣華做不到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更何況李藎忱和樂昌平時最疼的就是陳宣華,兩人就算是鬧得天崩地裂,也絕對不會在陳宣華面前表露出來,甚至還很有可能會裝出來笑臉。

對樂昌的議論,既然讓陳宣華知道,就說明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兒。

陳宣華舒了一口氣,自己想多了。

不過她旋即察覺到什麽,換上笑臉,乖巧地說道:“陛下說什麽呢,空口無憑,臣妾怎麽可能是‘小耳目’呢?臣妾最忠誠的就是陛下了,心中沒有誰比陛下更重要!”

一邊說著,她一邊湊上前抱住了李藎忱的手臂,搖搖晃晃。

李藎忱早就已經不吃這一套,裝作厭煩的把手臂抽出來:“朕還有好多奏章要批閱,這種小事告訴你樂兒姊姊,她看著解決便是,給朕一個結果就好。”

陳宣華並沒有生氣,反而踮著腳尖在李藎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李藎忱揉了揉她的腦袋,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一句:“此事當然也不能就這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首惡不能放過,朕絕對不能允許建康府存在這樣心懷不軌的人,皇後可以和刑部商議,最終要由刑部依法判刑。不過對於他們的家人,只要不牽涉其中,不必嚴懲。”

陳宣華和元樂尚對視一眼,李藎忱雖然嘴上說的是讓樂昌全權負責此事,但是最引人關注也是最致命的一點兒,李藎忱已經下了定論,也就是說提出這種想法,換句話說,就是反對遷都的幾個核心人物一個都別想跑掉。

不管是動嘴還是動口,既然他們已經有了這樣足以威脅到大漢穩定的思想,那李藎忱就絕對不會寬恕他們。不過對於他們的家人,李藎忱倒是沒有打算鬧連坐。

說的好聽一點兒是連坐,說的難聽一點兒就是族誅。

南北朝亂世之中,動輒滅人滿門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甚至歷朝歷代都不在少數,尤其是一向以混亂著稱的北齊。至於在北魏之前的北方亂世裏,那就真的是動輒滅亡一個民族而不是一個家族了。

即使是大漢成立並且開始建立法律體系,牽連家族的罪責也不是沒有,但是其目的實際上本意不在於以牽連族群的方式警告人們,而是為了滿足南中、嶺南等地對人口日益增長的需求。

不然的話,只是憑借那些山中部落,大漢真的能夠掌控整個南方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不說,而且誰又能夠保證這些走下山的部落就真的會全心全意的效忠於大漢?

歷史上西南土司可是從來都沒有消停過的,現在他們的確沒有和大漢抗衡的實力,甚至還要仰仗於大漢鼻息,再加上有冼夫人這麽一個愛國的女中豪傑在,一切尚且能夠維持穩定,可是幾代人之後呢,當這些人徹底發展起來之後呢?

所以大漢必須要流放足夠多的人過去平衡一下地方上的族群,同時也讓這些從各地南下的華夏人充分的發揮華夏文明的同化作用,讓這些南方大山之中的族群也徹底融入到大漢群體之中,成為華夏的一部分。

不然的話,李藎忱本身實際上是不傾向於流放的。

連坐的確是非常有用的一種警醒世人,尤其是心懷不軌之人的方式,但是隨著律法的發展,連坐的負面影響自然就體現了出來。因為連坐的判罰依據終究在於和一個人有關系的親屬家人犯法,但是實際上如果這個人本身沒有參與到違法行為當中,那他並沒有犯法。

以連坐罪把他流放甚至直接斬首,等於是破壞了這個人獨立存在的權利和社會身份,轉而將其作為另外一個人的附庸。

受到連坐傷害最大的,也是最無辜的,自然就是一個人的妻兒,畢竟一個人參與到什麽不軌圖謀中的時候,一般不會告訴更多人,即使是自己的妻兒,所以當他因為犯罪而要被殺的時候,妻兒便是無辜的,只能和他一起承受責罰。

這不啻於把這個人的妻子和孩子都看做是他的附庸。

若是換在從前任何一個時代,都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現在不一樣。

李藎忱提倡的是每個人履行自己的職責,包括女子在內,社會上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他們是為國與家而活著,絕對不會是為了另外的某個人活著,哪怕這個人是他們的父親或者丈夫。

所以朝廷不應該讓這個人的妻兒也跟著他一起承擔罪行,尤其是在他們根本不知情或者知情卻也迫於威脅沒有辦法稟報的情況下。只要他們沒有參與其中,那麽他們就應該是不受牽連的。這樣才能夠保證每個人獨立的權利,不然的話大漢的律法不管再怎麽發展,也不可能跳出舊有的圈子,也就沒有足夠的約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