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章 元從系的任務

這通事館看上去是一個囚籠,實際上卻是消息匯集再轉送出去的中間站,同時因為明地裏通事館的存在,暗地裏的白袍據點自然就沒有那麽醒目,更能夠和通事館相互配合著傳遞情報。

裴矩想明白這一點,只能暗自嘆息一聲。

大漢就像是個全副武裝的巨人,而北周不過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就算是這巨人已經氣喘籲籲,照樣可以一腳踩死嬰兒。

“裴公有心事?”許善心笑道。

裴矩的目光轉移到許善心的書上,笑道:“天下大勢盡在許君掌握之中,余愧不如也。許君通曉縱橫之事,鄴城風吹草動盡知之,為何還在翻閱太史公之書?”

裴矩並不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能夠走到這個位置上、代表整個裴氏家族,也不可能是心地純良之人,甚至他還有點自傲和小肚雞腸,因此此時看到許善心竟然還在看在世家子弟們看來不過是啟蒙之書的《史記》,話裏既有詫異也有嘲諷。

許善心嘆了一口氣:“陛下曾言‘高處不勝寒’,此時許某身在不高不低之處,更是不勝寒也,唯有從古人之言行中再尋經驗以暖身,免得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吾死不足惜,若是壞了大漢一統天下之事,追悔莫及啊。”

裴矩一時語塞。

許善心不軟不硬的把他堵了回來,雖然沒有明著和他叫板,但是話語之中流露出來的意思也讓裴矩不能小覷。

到底是大漢之使臣,對於可能的盟友發來的試探,說話滴水不漏卻又不招惹仇恨。

裴矩對許善心更是高看一眼,原來的時候在明面裏他和許善心的交流更多的是客套話,在暗地裏時間不夠也往往直切主題,對於這個人,他還真的沒有注意過,只當是和大漢對話的一個渠道罷了。

李藎忱的識人之明,的確令人佩服。

這個許善心,是個人才。

“許君於敵肘腋之中依舊勤而好學,穩如泰山,佩服。”裴矩表露出來了自己的善意,旋即切入正題,“裴某此次前來,正是想要告知許君,朝廷正要對平城用兵。”

“此事陛下已然知曉。”許善心微笑道,看向裴矩。

李藎忱是推測出來的,但是不妨礙此時拿出來嚇唬嚇唬裴矩。

裴矩果然皺了皺眉。

自己都才剛剛知道的消息,李藎忱竟然就已經知道了,這說明鄴城或者幹脆北周軍中就有人和大漢聯系,不然不可能這麽快,而且肯定是宇文憲的近臣!

不過不管是誰說的,也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必須要拿出更加準確地消息以及其他有價值的情報,不然的話,聞喜裴氏的重要性,在大漢的眼中也不過爾爾。

許善心整好以暇的看著裴矩,就像是不久之前裴矩看崔世濟一樣。

裴矩把崔世濟拿的死死地,現在許善心也把裴矩拿的死死地。

裴矩接下來必然會知無不言。

……

洛陽,驃騎將軍府。

李藎忱將手中的奏章遞給蕭世廉,大笑道:“這個許善心,還真是把裴矩算計了一通。”

頓了一下,李藎忱看向剛剛抵達洛陽的裴子烈:“大士,你這個遠房親戚,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裴子烈從陳留趕過來面見李藎忱,主要也是向李藎忱匯報東線戰事的情況。洛陽城中劃定的車騎將軍府還在整修中,所以他就暫時住在了蕭世廉的府邸上,不曾想他還沒有進宮面聖,李藎忱就先一步登門來了。

李憐兒招呼著擺開酒席,自己這位兄長一向不喜歡在裴子烈和蕭世廉這兩個曾經患難與共的兄弟面前端架子,現在主動找上門來自然也是這個意思。

對於裴子烈和蕭世廉,李藎忱一向不會拿出來君王的氣勢壓住他們,一來是因為李藎忱自認為自己也沒有做到高高在上、完全斷絕世間俗情的地步,蕭世廉和裴子烈陪著他一路走過來,不是親兄弟也已經勝似親兄弟,對他們,以及對那些在背後默默支持自己的妻妾們,李藎忱都很難端起架子。

二來李藎忱也需要盡量去維護元從系的地位。元從系是跟著李藎忱起家的老班底,人數也不多,對李藎忱的忠心更是毋庸置疑,他們的存在正是李藎忱用來平衡各個派系的,讓所有派系都沒有辦法掌握到最核心也是最能夠威脅到皇權的權力,這樣各個派系不管爭奪的多麽慘烈,皇權作為中立的權力高高在上,不容挑釁。

當然了李藎忱這也是給皇權之後的演變留下了一條退路,元從系就相當於高高在上的保皇派,你們可以架空皇權,但是皇帝的名號是不能被剝奪的,不然就會惹來元從系的猛烈反撲。

這樣一來,自己的子孫後代就算是無能導致大權旁落,那麽至少皇帝的名號是能夠保住的,徒惹來元從系的反撲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