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5章 坐看風起雲湧

就算是李藎忱那個時候不介意接納河北世家,這三大派系又會怎麽想?

更不要說還是元從系在最上面緊緊盯著。裴子烈、蕭世廉和楊素現在已經是公認的元從派系鐵三角,牢牢把持著最重要的軍政,再加上大量的寒門子弟開始得到提拔任用,元從系在大漢的朝堂上看上去散作滿天星,但是誰能忽略他們的力量?

這些人就像是禦史台一樣,禦史台存在的意義是避免有些官員鬼迷心竅走極端,而元從系存在的意義自然就是平衡調節各個派系之間的力量,派系碾壓傾軋是可以的,但是只要元從系還在,你們就不能真的把局勢演變成一家獨大!

對於姍姍來遲還想要插一腳的河北世家,元從系又會怎麽想?

可不能指望裴子烈這出身聞喜裴氏的人就能夠對本族網開一面。一來南渡的裴氏和北方的裴氏已經少有聯系,二來裴子烈本來就是公認的謙遜剛正之人,又在現在這個說一不二的位置上,就算是心裏有想法肯定也不會說出來。

他也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到時候河北世家證明不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了,李藎忱或許不會將他們趕盡殺絕,但是一道旨意就能夠讓他們泯然眾人矣。祖輩基業都將付之東流。

崔世濟訕訕一笑。

他無法反駁裴矩。

裴矩沉聲說道:“通事館之中有幾個仆役是裴氏的線人,我們的想法可以先通過他們傳進去。”

崔世濟目光一閃,心中恍然。

敢情裴矩這家夥本來就沒有打算老老實實的,這麽關鍵的地方還能安排上線人,肯定是早早地就已經有所布局,只不過之前恐怕除了裴氏的幾個核心人物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家夥早就憋著壞呢!

既然如此,恐怕自己也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崔世濟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看上去屏風後面、半掩的門後面都沒有人,但是崔世濟此時卻有些慌張,他總覺得這些後面有不少人正豎起耳朵傾聽,甚至還在描摹他和裴矩的畫像。

這些人並不是要告密,而是要留下他崔世濟和裴矩已經站在一起的證據,證據在手,崔世濟想要跑也跑不掉,只能牢牢地和裴氏站在一起,哪怕是一起死。

裴矩笑了笑,整好以暇的喝了一口茶。

這家夥膽小,這種事萬萬是不敢說出去的。

所以裴矩才敢說出來。

而裴矩並沒有說出來的,還有足以將崔世濟嚇到的秘密。

……

鄴城通事館。

通事館坐落在鄴城皇宮的南側,並不算大,但是兩進兩出的院子在鄴城這天子腳下、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是很不錯了,很多清水衙門的府衙都沒有這麽大。

現在通事館的外面站著放哨的士卒,當然他們不是為了保護,而是監視。

通事館中有假山有池塘,若是再種上幾株芭蕉,活脫脫的江南園林風情。天氣雖然轉冷,但是水榭的帷幕放下,再把爐子燒起來,外面的水面都快結冰,水榭之中卻溫暖如春。

大漢通事卿許善心就靠在水榭的長榻上,披散頭發,手裏拿著一本《太史公書》看的津津有味。

“啪啪”鼓掌的聲音傳來。

許善心並沒有擡頭,只是眼睛微微上挑,目光從書本上空越過,看到了來人,卻並沒有驚訝:“貴客來訪,請坐。”

“許君的待客之道當真是不拘一格。”來者哈哈笑道,正是裴矩。

他好奇的環顧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大敵眼皮底下,許君當真悠遊自在。”

許善心放下書,趿著鞋:“熟不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且看外面還有宇文憲的禁衛給許某站崗呢,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惹事?”

“此言不假!”裴矩笑道。

許善心這個人很對他的胃口,處變不驚,穩如泰山。

李藎忱讓這樣的人前來擔任使者,的確是有識人之明。

即使是宇文憲,在私下裏也曾經不止一次感慨,要是許善心是北周的臣子就好了,這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相比之下,北周派過去的劉休征雖然也不差,但是做事有些鋒芒畢露,終歸還是導致幾次蠱惑的行動都功虧一簣,甚至還導致大漢內部即使是對陛下有異心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親自給裴矩倒上茶,許善心笑著說道:“更何況就連裴公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許某面前,安全與否,裴公難道不清楚?”

裴矩點了點頭。

通事館的仆役總共十個人,有五個是許善心自己帶來的,這個就算是宇文憲也不能拒絕許善心自帶仆役,畢竟人家是使者,又不是你的階下囚。另外的五個,兩個實際上是裴家的人,剩下的三個已經完全被白袍控制住,再加上家中總管名義上是出自宇文憲的弟弟宇文達之府邸,但是實際上不過是白袍的人捏造的身份,所以只要進了這通事館,任何關於大周不好的消息都出不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