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6章 靜與動

看著大步走入營寨的韋孝寬,尉遲順身體微微前傾,如臨大敵。

而曹孝達和費也進利這尉遲迥的左臂右膀也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可以說韋孝寬的到來讓他們著實有些驚訝。

畢竟剛才韋孝寬部還前出發動進攻,在這些尉遲迥麾下的將領們看來,這是韋孝寬想要向尉遲迥部炫耀,也催促他們繼續向前進攻。說到底大家之前心裏也都憋著一口氣,想要搶在韋孝寬有所斬獲之前拿下這一座山頭。

可是隨著尉遲迥病倒,這些將領們也顧不上這些了。韋孝寬明知道尉遲迥如此,還這樣大張旗鼓的進攻,在尉遲順等人看來就是故意尋釁。

並不是尉遲順等小心眼,而是雙方之間的矛盾雖然還沒有擺在明面上,但是已經足夠讓所有人感受到,至少那個營寨之中的人並不是自己真正的袍澤同伴。倒有些像合作卻又互相算計的盟友。

因此當韋孝寬到來的時候,這些將領們不可能不驚訝。韋孝寬不坐鎮指揮卻出現在這裏,到底想要幹什麽?

難不成還要鱷魚的眼淚,前來走走過場,順便再把他們氣一氣?

韋孝寬拽住馬韁,翻身下馬,大步走入營中,而尉遲順輕輕吸了一口氣,快步迎上去:“見過韋將軍。”

而曹孝達等人也跟著一拱手。

韋孝寬急忙還禮,他身後的賀婁子幹本來只想隨意的點點頭,但是看到自家主將尚且如此,自然也只能勉強跟著還禮。而韋孝寬伸手托了尉遲順的手臂一把,沉聲說道:“聽聞尉遲將軍吐血,特來探望,不知可否面見老將軍?”

“這……”尉遲順沒有想到韋孝寬竟然開門見山,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畢竟尉遲迥一兩個時辰之前剛剛從昏迷之中醒過來,現在軍中醫匠尚且還在商議診斷,而尉遲迥也沒有開口說話,讓尉遲順都不知道自家爹爹還有沒有能力見韋孝寬。

更何況發自內心的他也並不想讓韋孝寬見到他。

似乎明白尉遲順的心思,韋孝寬剛剛想要開口,一名尉遲迥的親衛就大步走過來:“韋將軍,我家將軍請您入帳中敘事。”

尉遲順和曹孝達等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既然尉遲迥已經能夠吩咐事情,那肯定也已經做好了面對韋孝寬的準備,那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畢竟在身份上和說話資格上,他們都和韋孝寬不是平級的,當下裏也只能讓開道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萬壽(賀婁子幹表字),你先在外等候。”韋孝寬回首吩咐一聲方才向前走去。

而賀婁子幹想要說什麽,看著韋孝寬已經舉步走遠,只能輕輕嘆息一聲,有些不安的停住腳步。

“萬壽兄這邊歇息吧。”曹孝達此時微笑著說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某讓屬下準備茶水糕點,還請萬壽兄不吝賞光。”

賀婁子幹本來想矢口否決,驟然想到自己跟著韋孝寬前來是為了什麽,只能苦笑著點了點頭。既然自家將軍拼的前程也要打贏這一仗,自己說什麽也不能給他拖後腿。

……

當尉遲迥大營那邊還是一片肅靜的時候,韋孝寬大營外的山坡上,已然是殺聲震天。

大隊的北周步卒在弓弩手的掩護下邁動步伐向前,甚至就連後方的投石機也開始向前移動。

相比於尉遲迥,韋孝寬這邊主持進攻的李詢顯然更謹慎一些,因此也成功的發現了那一條壕溝,只是折損了沖在前面的數十名士卒,比尉遲迥那邊的傷亡要少,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要將這壕溝填上才能繼續向前。

從山上射來的箭矢“噗噗”打在盾牌上,時不時有箭矢越過盾牌刺入北周士卒的胸膛。

“開盾!”一名北周仗主大聲吼道。一面面已經快推進到壕溝邊緣的盾牌同時向兩側展開,像是張開的鱗片,而背負著沙袋的北周士卒直接向前沖,箭矢呼嘯著撲面而來,不斷有士卒倒地,但是更多的人依舊前赴後繼的向前。

一個個沙袋被丟入壕溝之中,而這沖出來填埋壕溝的士卒已經有一多半已經倒下,他們其中很多人直接順勢倒入壕溝之中,和他們曾經背負的沙袋一樣,變成這壕溝之中的一部分,血肉也和這土地混合在一起。

“殺!”軍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一名名將領越眾而出,手持旗幟沖在最前面,而大隊的北周將士飛快地跟上。一塊塊木板鋪在壕溝上,腳步踏在上面砰砰作響。

“床子弩!”站在山坡上,曹忠微微眯著的眼睛豁然睜開,手中長劍出鞘直指前方!

士卒們同時掀開枯草和樹枝編織而成的偽裝,一台台床子弩露出象征著死亡的身影,而在幢將們整齊劃一的口號聲中,弓弦被緩緩拉開,箭矢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