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5章 越來越看不懂了

瞥了賀婁子幹一眼,韋孝寬淡淡說道:“老夫的眼界自問也不算狹窄,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可能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又惹來什麽樣的麻煩,老夫心中還是清楚的。如此一個大好機會卻拱手讓人,當然會讓很多人覺得不妥……”

話語微微一頓,韋孝寬的步伐卻是加快:“但是現在這大局必須讓老夫這麽去做,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不是自家人互相算計的時候,尉遲迥一倒,這大局終究是得撐起來的……罪人也好,叛徒也罷,老夫一力承擔便是。”

賀婁子幹下意識的側身讓開道路,不過還是低聲說道:“將軍還是三思……”

而韋孝寬擺了擺手:“吾意已決,無須再言。”

畢恭畢敬的轉過身,賀婁子幹對著韋孝寬的背影躬身行禮。

在這血火連天的亂世之中,終究還是有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孤軍突入巴蜀的李藎忱如是,而此時伸手掀開營帳簾幕的韋孝寬也是如是。

想到什麽,韋孝寬回頭看向賀婁子幹:“一起去麽?”

一跺腳,賀婁子幹大步跟上,笑著說道:“敢不從命!”

既然老將軍都不怕這些,自己還有什麽好怕的?

至少要先把眼前這一戰打贏再說。

……

李藎忱放下手中的戰報,看著沙盤上的形勢,沉默良久之後,緩緩的伸出手將一面赤色的小旗幟插在了代表尉遲迥的青色旗幟後面,同時轉過身在米倉山方向上打了一個叉。

“難得今天韋孝寬和尉遲迥老老實實的不進攻啊。”蕭世廉看著李藎忱的動作,不由得笑著說道。

昨天尉遲迥和韋孝寬可真的是拉開陣勢發動進攻,然而到了今天卻只是向前派出一些斥候探查,都已經快到正午的還沒有進攻的架勢,著實讓蕭世廉有些詫異。

“米倉山糧道一斷,他們兩個頭疼的可就不是我們了。”李藎忱看著沙盤上雙方的對陣形勢,淡淡說道,“某倒是很好奇尉遲迥和韋孝寬到底是尉遲迥先低頭,還是韋孝寬先出手。”

“那肯定是尉遲迥,”蕭世廉笑著說道,“軍隊裏都沒有糧食了,尉遲迥就算是再心高氣傲,肯定也得主動低頭了。更何況之前韋孝寬又不是沒有接濟過他,這一次尉遲迥找上門肯定也不會真的拒絕,說到底人家也都是周人的軍隊啊。”

李藎忱輕輕摩挲著下巴:“某總覺得這樣未免小看了韋孝寬……只能看韋孝寬會面對多少阻力,又有沒有勇氣來突破這一切了。”

蕭世廉怔了一下,根本不知道李藎忱在說什麽。而李藎忱只是微微皺眉,也並沒有再多解釋。

實際上李藎忱真正擔心的並不是韋孝寬和尉遲迥之間會怎麽樣,正如蕭世廉所言,韋孝寬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尉遲迥也不可能死活不吃飯。問題就在於這背後又會牽扯多少。

李藎忱有膽量在巴蜀、在閬中和尉遲迥、韋孝寬周旋,實際上依靠的不是眼前這一座不高的天宮院山,也不是在米倉山還有蒼溪谷搞得那些小動作,而是對於整個北周朝堂的把握。

楊堅和宇文憲是什麽樣的人,史書記載的再詳細不過了。無論細節上有什麽差別,楊堅的野心和宇文憲的忠誠是不言而喻的。而隨著宇文邕先走一步,原本應該在楊堅面前失去所有翻盤機會的宇文憲奇跡般的成為北周朝堂上和楊堅分庭抗禮的存在。

對於楊堅和宇文憲,至少從現階段,對方的威脅都要多於南陳,有的時候政治就是這麽殘酷,“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很多人反對,卻是在很多情況下無奈卻必須做出的選擇。當然安內不代表一點兒都不去攘外,至少現在李藎忱還面臨著尉遲迥和韋孝寬的壓迫。

李藎忱想要做的,就是借助北周朝堂上的分立來挑撥尉遲迥和韋孝寬之間的矛盾,而或者只需要讓韋孝寬和尉遲迥刻意保持距離就可以了。畢竟他們兩個分別代表朝堂上的不同派系,一旦走得太近很難不引起懷疑,因此李藎忱在做的,就是逼迫他們兩個有交流和相互幫助。尤其是讓尉遲迥去欠下韋孝寬的人情。

從目前看來,韋孝寬主動去找尉遲迥就是最好的選擇。

“宇文憲,楊堅,你們對於這些手握重兵在外的將領又能夠有多少信任……”李藎忱的手輕輕敲打著沙盤,微微眯眼。

以一己之力挑動天下大局,李藎忱沒有太多的把握,他所能依靠的就是對這些曾經在歷史上綻放出璀璨光芒的人的理解,依靠的也只有從這個時代能夠得到的為數不錯的情報。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他清楚,既然自己當初做出入蜀的選擇,那麽這就是自己給自己選擇的道路,無論是做梟雄也好,做英雄也罷,都沒有回頭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