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豬死了

這天連隊早飯結束之後,莊嚴去喂豬時出了件大事。

他忽然發現豬圈裏所有的豬都顯得不大精神,其中一條最大的豬躺在豬圈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平日裏看到潲水就不要命一樣擠到食槽前面,這會兒病懨懨地躺在角落裏一動也不動,仿佛對整個世界失去了興趣。

其他豬好像也有些不同尋常,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就像喝醉了一樣,冷不丁還抽搐幾下,就像個毒癮已深的癮君子。

莊嚴嚇了一跳,只好去找朱德康。

“老班長,豬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什麽不對勁!?”朱德康猛地轉過頭,一臉緊張問道:“我昨晚睡覺之前還去看了,它們好好的。”

莊嚴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頭豬病了……”

“病了?!”

朱德康聽說豬病了,人立即從小板凳上火箭一樣彈了起來,套著個背心沖出了房門。

“肥七!”

跑到豬圈旁的朱德康一眼就看到那頭躺在豬圈角落裏,體型最大的那頭肥豬。

朱德康文化水平不高,養了十條豬,他分別給起了外號,從一到十,分別叫“肥大”、“肥二”、“肥三”……

其中養得最好、最胖、最生猛的那條就數肥七。

他顧不得臟,推開圍欄直接沖了進去,揪起肥七的豬耳朵,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糞便。

“糟了!怕是急性的豬瘟了!”

轉過頭,忽然對莊嚴吼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啊!?趕緊去連部,讓衛生員給鎮上的獸醫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說完,他沖出豬圈,拿起水桶在蓄水池裏打了一桶水,開始瘋狂清掃豬圈。

等莊嚴去了連部回來,朱德康正在給豬分欄。

十條豬,過半數已經出現了嘔吐和拉稀的症狀,只剩下五條稍微正常點的,可是也無精打采,走路都有點兒晃悠悠的感覺,就像在踩著迪士科的節奏一樣,偶爾還猛的顫抖一下。

“過來幫忙!”

他抓著肥七的雙蹄,對著莊嚴大喊:“把它搬出來!”

倆人跑到豬圈裏,吭哧吭哧將那頭最大的七號豬拉了出圈。

躺在豬圈前的草地上,肥七哼哼唧唧地癱在地上,嘴上只有出氣沒了進氣,眼看是活不成了。

“你是怎麽喂豬的!?都給它們喂了什麽!?”

看著自己的豬倒下一大片,朱德康心疼的要命。

“你這個屌兵!去哪都沒好事!”

莊嚴心裏仿佛被人猛擊了一拳,整個人都麻了,站在原地,胸口堵了什麽東西似的,難受得要死。

他想反駁,可是忽然又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從新兵連到現在,自己的確都在闖禍。

之前在一班,還連累了一班長尹顯聰,現在來養豬也罷了,結果沒養幾天,發了豬瘟。

他生生咽下了這口氣,不吭不響地和朱德康一起忙活,直至將所有的豬根據病情輕重都分了欄,又洗幹凈了豬圈。

獸醫倒是很快趕到了。

連長張建興和副連長李定也到了。

十條豬,那可不是小數目。

在豬圈裏查看了一番後,獸醫打開藥箱取了藥,給每條豬打了針。

“醫生,咱們連隊的豬咋回事?”

作為分管連隊後勤的副連長李定,豬的生死是他最關心的。

獸醫脫下口罩,搖了搖頭,就像手術室出來的醫生面對病人家屬一樣,臉上堆滿了遺憾。

“很麻煩,是急性豬瘟,我打了針,但是也不能說一定管用。”

回頭對朱德康說:“你是不是給他吃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朱德康愣了下,看了一眼莊嚴,說:“沒有,這幾天我都沒喂豬,只是隔一段時間過來看看。”

李定和張建興的目光落在了莊嚴身上,莊嚴感覺百口莫辯,本想解釋,張了張嘴忽然又不想解釋了。

隨他們吧!

他想。

反正現在自己是幹啥都沒人認同了,倒黴起來,喝涼水塞牙,放屁也能砸傷腳後跟。

就像那封詭異的舉報信,估計大半個連隊都認為是自己寫的。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莊嚴忽然覺得無所謂了。

你們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想到這裏,挺了挺胸,迎著張建興和李定的目光瞧過去。

“我就是喂潲水,以前不都是這樣嗎?我又沒給它們吃別的。”

李定和張建興交換了下眼神,倆人沒再說什麽,然後送著獸醫離開連隊。

朱德康沒說話,瞥了一眼莊嚴,自顧自回平房裏去了。

十條豬,到了第三天有九條“光榮”了。

豬一頭接一頭死,相隔的時間很短,發病很迅速。

起初連長和指導員、副連長還對豬能挽救回來抱有一絲幻想,到肥七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幻想的肥皂泡才啪一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