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未來方向(第2/4頁)
“朝堂諸公,墨守陳規,言必稱祖制,程朱理學暮氣已深,這都是朝堂之弊。當然我等也可以坐視不理,然後保全幾十年富貴不在話下,唯可惜這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下興亡,苦的都是百姓。”
“當然百姓可以自決出路,無論是興還是滅,我等終究不過凡夫俗子,要改變天下大勢,非人力可為,但今日上天卻給我們這個改變歷史的機會,此乃天授,若棄而不取,必受其咎。”
“破除舊習,將變法事功的思想,推行至天下,這是大勢所趨。而我們若是從頭就想與理學和平共處,相互印證長短,抱著百家爭鳴的心思,那麽永遠也沒有取而代之一日,而變法事功之舉,也將遙遙無期。”
林延潮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震撼了。
就連郭正域,孫承宗也是陷入深思。
若說之前事功學的定位就是與心學,氣學一樣,大家只是儒學內部的切磋。
那麽這一刻隨著林延潮說來,就是一個誰生誰死的問題。
誰為顯學,就是意識形態的高地。
法家焚書,儒家罷百家,獨尊。
對於哲學而言,這是歷史的倒退。
但對於政治而言,這是比殺人更有效果的辦法!
確實大家開始時都是想兼蓄並包,印證長短,但到了後來在國策之爭上,就成了你死我活。
若是開頭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大家只想著鬥鬥嘴,吵吵架,如同鵝湖之會那樣友好的辯論,形同鍵盤俠一樣的互噴,鍵盤一推後倒頭就睡,那就錯了。抱著如此心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要辦的事,在現代人眼底就是推翻封建思想的事。
大家走到這一步,經過多少年的奮鬥,走了多少彎路,死了多少人。
所以今天林延潮就在這裏給所有人敲了警鐘,讓他們以後心底有個準備,這條路踏上了,就不能回頭。
這一日,大家在林延潮的書房裏談論了許多,很多話到了後來大家都忘記了。
但是林延潮這一席話,大家都記住了。
眼前的路在所有人面前漸漸的展開,大家不是如同沒頭蒼蠅那樣的亂轉,而是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如此關乎億萬百姓的大事,也就是在大家喝了幾碗酸梅湯,吃了幾片西瓜時定下了。
幾名弟子之間似推開了一扇窗戶看見了另一個天地般,與林延潮一直聊到了半夜方才離去。
臨走時,大家猶自辯論不止。
夏日的月色之下,池邊蟲鳴不止。
池邊的林木郁郁蔥蔥,林延潮站在屋邊目送著弟子們從池邊小石道上遠去。
入閣拜相,不足以三不朽,開啟民智,又要經百年甚至幾百年之努力。
以經術為國策則剛好。
相比較下,事功學放到今天而言,早已被人人認同,不覺得新穎,但考慮到接受度的問題,放在古代而言,這是眼前走出死局的唯一一條路。
為什麽要談道統論?
並非讓老樹開新花,也不是將今日的思想強行嫁接到古代。而是告訴他們,革新變法的勇氣,從古至今儒家一直都有,這並非法家一家所長!這條路我們自己能走,不需要別人來扶。
所以我們不必如王安石那樣托名周禮,行法家變法之實。
同樣板古的理學也不能代表整個儒家。
如果說理學是過,那麽事功學則是不及,大家都不是合乎於中,但要矯枉唯有過正,如果可以,將變革的動蕩降到最低。
理學為國策二百年,如邵康節對程頤說的那番話‘生姜樹上生,生姜樹上出’,明朝之興亡,成也理學,敗也理學。
孤守一域,閉關自守,閉上眼睛不見世界一日千裏的變化,固然有助於維持內部的穩定,但終有一日會為外來力量的打破。
眼下是取而代之的時候了。
弟子們辯論聲逐漸遠去,而是林延潮卻知自己點燃的火種,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身上了,往聖之學薪火相傳,正是為了燎原一日!
次日郭正域上疏懇請天子允許辦報之事,經過通政司的邸抄載出。
此刻戶部郎中盧義誠正在部署辦事。
盧義誠是戶部山東司的郎中。
戶部山東司有兩位郎中,盧義誠是其中之一。
戶部不同於吏部,禮部,吏部禮部只有四司,各司也只有一個郎中,權力自然就大,如吏部的文選司郎中是可以與五部尚書叫板的。
但戶部有十三清吏司,各司郎中不等,因此郎中太多,也就不那麽值錢了。
可是這不值錢相對而言,盧義城多年給各位大佬陪笑來的職位,對於其他萬歷八年的同年而言,他已經算是爬得夠快了。
盧義誠想再往上升一升,就是京卿或者外放。
他不願意外放,但明朝官制歷來是內外輪轉,從沒有京官一路當到二品大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