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正大陽謀

次日,照常治公羊傳,這個時代的大儒,大多只治一經,一輩子都在埋頭研究,何公對於公羊傳的理解,更是達到了同時代無人能及的地步,整個漢朝,能超過他的,不足一掌之數,小胖子心裏有事,也憋不住,等老師教完,瞪大眼睛看著何公,不知該不該問。

到底是何公,一看便知小胖子,尚有疑惑,撫摸著胡須,問道:“可有疑惑?”,小胖子點點頭,問道:“師君,這袁隗是不是有個兄長喚作袁逢?”

“是,此人隨陳太傅做事,你也不必憂慮,此人以寬厚篤誠著稱於時,不會與你這般小兒為難。”

小胖子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又問道:“還有一兄名成?”

“袁文開早卒之人,知其者甚少,你從何知之?”這下,何休也有些迷茫了,袁逢名氣大,又跟著太傅,劉宏能知道他,並不奇怪,但是袁成那可是死了十來年的人,未死之前,也不過擔任左中郎將,並沒有達到名臣的地步,這小子是從哪裏知道的?

這小子,自從前端時間,鬧出了甚麽祥瑞之後,性子便有些變化,以前背誦經文,卻是連夜背不痛徹,如今卻是倒背如流,一字不差,這樣算罷,可這廝領悟的也越來越快,自己不過是問了一句“九世之仇猶可報乎?”,這廝竟然瞬間明悟,拔劍就殺!

要不是個矮,早就因為殺州中長者而揚名天下了!!

至於是惡名還是善名,就看袁家與天子誰出力更多了。

何休疑惑的看著他,小胖子也慌了,又不敢向老師撒謊,焦躁的四處張望著,卻說不出話來,此刻,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何休轉身,叫道:“進。”

董氏緩緩進來,董氏看起來極為憔悴,她已經整整幾日未曾合眼,先是因董重,如今又是為袁隗,她俯身拜道:“愚婦不才,前得罪何公,不知,可能與何公一敘?”

“與愚婦無甚話說,汝可自去。”何休絲毫不給她面子,直接揮揮手說道。

“師君?”小胖子忽然叫道。

何休低頭看著他,小胖子沉思了片刻,說道:“師君辱我母也,公羊傳曰,當復仇,而,師君乃吾之師,禮曰,尊師,公羊亦曰,師仇子報,不知當如何?”

“愚鈍!復仇亦分上下,最上者國仇,次者父仇,再下為師友,父母之仇當先,弑師為不道,師辱母,當弑師,再以不道而自處!”

看著這兩人竟然談論起了這些,董氏嚇得面色蒼白,這治公羊傳的果然都是瘋子!

大喊著九世之仇尤可報,見誰砍誰?!

“阿郎不得無禮!噤聲!!”董氏連忙大叫起來,還真的害怕這一老一少為了甚麽鬼復仇互相砍了起來,小胖子還是畏懼阿母的,立刻便不敢說話了,低著頭,一聲不吭,而何休,雖然因為論經被打斷而不爽,但這是為母者教育小子,天經地義,也不好說甚麽。

轉身便要離去,董氏卻有些無奈的再說道:“何公留步啊,實有大事,需教何公知,望與何公一敘!”,俯身再拜,何休無奈,傲氣的擡著頭,也不看董氏,問道:“說罷,到底何事?”,董氏令小胖子出去,請何公坐了上位,說道:“何公乃天下名儒,阿郎頑孺,怎入何公之眼?”

“與汝先人有約罷了……”何休似乎想起了甚麽,微微閉上了眼睛。

董氏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沒有說,再一拜,送老人離開。

她不知道,金魚與天書的秘密該不該告訴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若是說了,他是會幫助劉宏成大業,還是會向朝廷舉報,雖說皇帝與宏兒乃是近親,但是這祥瑞始終是太大了,董氏到了最後,也沒有敢透露,她不願意拿著劉宏的命去賭。

此些事情,劉宏固然不知道,小胖子此刻正在閣樓,抱著那厚厚的天書,再次從頭看,這一次,不再是初次那般懵懂無知,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本天數似乎決定了眾人之命運,那袁隗,日後便會是三公?還會有個侄子喚作袁本初,公然反抗朝廷?

忽然間,劉宏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有個侄兒喚作袁紹!

在這個時候,袁隗的奏折卻已經到達了尚書台。

此刻,尚書令曹鼎正在府內閱讀奏折,奏折需要尚書台上呈天聽,看著這奏折,曹鼎有些頭痛,信上滿滿都是袁隗的哭訴,他哭訴國內亭侯無禮,行刺州長,自己身為一國之相,卻無法服眾,被一介跋扈孺子所欺種種,這要告的目標是亭侯劉宏,可是劉宏又是陛下近親,這該不該報上去?

思考了半天,曹鼎也有些煩躁了,漢末世家與宦官之間,爭鬥激烈,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世家都反對宦官,譙縣曹氏,便是一直堅定不移的站在宦官這一類,甚至,他們之中還有子弟入宮,比如當下大名鼎鼎的中常侍大長秋曹騰,或者一直依附著宦官的曹嵩,曹鼎,曹熾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