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未正(第2/9頁)

曹破延可一點也不敢小覷這個對手。對方就像是一只盤踞在長安城中的蜘蛛,在蜘蛛網上稍有觸碰,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一所萬全宅並不可惜,關鍵是唐人是怎麽知道它的?其他萬全宅是否也會同樣被曝光?說不定,靖安司的大軍已經在趕往這裏的路上了。右殺貴人這個節外生枝的愚蠢計劃,果然惹來了麻煩,很可能會危及闕勒霍多的復活。

麻格兒見曹破延的臉色不好看,連忙討好道:“王忠嗣的女兒我們帶出來了,沒讓他們奪走。”

曹破延問道:“我記得當時抓了兩個女人,你是怎麽判斷她的身份的?”麻格兒有點得意地回答:“我們帶她們回萬全宅後才覺察到,她身上的香氣更濃一些。”說完他粗暴地捏住聞染的襦衣往兩邊一扯,露出粉紅色的中衣,聞染尖叫一聲,胳膊卻被緊緊鉗住,一股芬芳撲鼻而來。

曹破延打量了聞染一番,打了個手勢,吩咐暫時把她帶到旁邊不遠處的井亭,然後走到棧倉前。他敲了敲門。很快門縫拉開,一股刺鼻的味道先傳出來,然後龍波不耐煩地探出頭來,掀開嘴邊的麻巾。

曹破延說現在這裏恐怕已不安全,最好馬上撤走。但龍波斷然否定:“現在是裝配的關鍵時刻,不能動——你確定靖安司已經摸過來了?”

曹破延道:“修政坊的萬全宅,剛剛被旅賁軍攻擊,麻格兒的人只逃出來不到一半。所以你最好想想,最近的行事有無遺漏或疏忽之處?”

龍波很不高興,他可是挽救了整個計劃的功臣,這個沒履行好責任的突厥人卻在吹毛求疵:“喂,我和右殺貴人只是合作關系,可不是你們狼衛的部屬,別這麽盤問我。”

曹破延擡起手臂擋在前面,堅持道:“你的落腳點,你接觸到的人,有沒有可能和修政坊那座宅邸有聯系?”

聽到這句話,龍波的臉色變了變。他霎時想到了一種可能,可這是絕不能宣之於口的。他反問道:“那座宅邸靠近曲江,是撤離時的備用地點,你們的人現在跑去做什麽?”這問題問到了要害,曹破延也只能保持沉默。

兩個人各有難言之隱,就這麽僵持住了。龍波抓抓腦袋,無奈道:“好啦好啦,這一處貨棧我是單獨安排的,就算他們查到修政坊,也牽不出這處。這麽說,你放心了?”

曹破延的手臂仍舊擋著。

龍波盯著他的眼睛,嘆了口氣:“草原的狼,疑心都像你這麽重嗎?——這樣吧,這處貨棧外圍西頭的旗亭下,有個病坊。那裏常年聚著幾十個閑散的乞兒。你雇幾個守在周圍,這樣萬一有可疑之人接近,他們能提前通知你。”

“乞兒?他們還幹這個?”

龍波道:“只要給錢,他們幹什麽都成。”然後他俯身過去,低聲對曹破延說了幾句話,之後砰的一聲把貨棧大門重新關上——闕勒霍多的事,可不等人。

曹破延不喜歡龍波,但他必須得承認,龍波這個建議,確實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解決了警戒人手不足的麻煩。曹破延滿腹心事地轉過身來,正盤算著如何去找乞兒頭目,擡眼一看,登時勃然大怒。

他看到麻格兒在井亭裏,騎在聞染身上,興奮地撕扯著她的衣服。在修政坊時,麻格兒就已欲火焚身,剛才他挾著聞染一路逃亡,肌膚相蹭,香氣入鼻,早已讓他按捺不住。聞染扭動身軀拼命掙紮,可卻阻擋不了粗暴的侵襲,只能哭著喊著“爹爹”,乞求那不可能會來的援助。

曹破延把麻格兒從女人身上拽起來,重重地扇了一耳光。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搞這些事!還有沒有輕重緩急了?

麻格兒紅著眼睛,嗷地叫了一聲,要去抓曹破延的肩膀。曹破延身子一避,一拳砸在他咽喉處,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來。麻格兒想起來了,加入狼衛的時候,正是曹破延教授他們搏擊之術。

“現在貨棧缺人手,你們三個都給我滾進去幹活。距離闕勒霍多只差最後一步,別給我閑在這裏惹麻煩!”

麻格兒悻悻地提起褲子,帶著兩個手下朝棧倉走去。聞染躺倒在地上喘息不已,胸口起伏,發髻被扯得亂七八糟。曹破延俯身想要把她拽起來,聞染卻支起身子,抓起地上一塊碎石,猛然朝他的額頭砸去。曹破延沒料到在這種情況下,這女人居然還試圖反抗。他閃身躲過,飛起一腳,踢中她的手腕。碎石一下子被摔到井口,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聞染這次真的絕望了。眼前這家夥的殺氣,遠比熊火幫的混混和剛才那頭豬要濃烈得多。她揉著手腕的劇痛,看著這個男人緩緩把手探入懷中,頹然地閉上眼睛。

不料曹破延拿出的不是刀,卻是一個便攜式的黃楊木盒。

木盒打開後,左邊是一個熟皮墨囊,右邊嵌著一管短小的寸鋒毛筆和一卷毛邊紙。這是專為遠途商旅準備的,以盒為墊,可以在駱駝或馬背上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