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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任東虎在制造‘吊耳巖鹽案’的那天晚上,有一個馱運工被你們打傷後跌下懸崖,結果掛在樹枝上沒死。他在暗中聽到了你們後來清理現場時的對話。脫險後,他被我黨的地下組織保護了起來。”齊宏陽的表情像敘述一個陌生人的故事般平淡無波,“你需不需要我黨在合適的時候挑明開來?讓他站出來指證你們?”

“呵呵……脅迫平民做偽證,古來常有之。”韋定坤的笑聲有些難聽。

“共產黨從不脅迫民眾做不應該做的事情。我們還知道你們後來把劫走的那幾百袋鹽藏在了哪裏、又賣到了哪裏,時間、地點、人證,我們到時候都可以拿出來公之於眾。”齊宏陽向他繼續逼視過來,“韋副站長,你敢和我們賭一賭嗎?”

“賭?賭什麽?不賭,不賭。”韋定坤的表情十分狼狽了,他真沒想到共產黨居然摸透了他的一切底細,“其實我也是為了國共聯合抗日的大局,所以今天才只過來讓你看一看剛才那些東西的。”

“大局?你還知道有個大局?若不是為了這個大局,今天應該換我到你們那裏咄咄質詢了!”齊宏陽義憤之氣頓作,“武漢都快失守了,華中都要淪陷了,中華民族都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你們卻還一門心思地想著給自己的同胞、給自己的戰友‘捅刀子’!韋定坤,你還有你們蔣委員長經常掛在口頭的‘禮義廉恥’嗎?”

“齊代表說得是。”韋定坤知道自己今天不放低姿態是不行了,於是變軟了語氣求道,“齊代表,今天這一頁就算翻過去了吧。我們還是丟掉過去,並肩面向未來吧!”

信封被緩緩拆開,一張瑞典安達森洋行重慶分行的國際匯款單露了出來,收款人是就讀於美國哈佛大學的馮明秀,匯款人的姓名則是“朱萬玄”三個字,總金額為六千五百美元。

馮承泰將這匯款單翻來覆去細看了兩分多鐘,拿過一件寫有“絕密勿泄”字樣的公文袋,蓋上封印,放進了辦公桌旁的鐵制保險櫃裏。

朱萬玄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馮承泰對他是說不出的感激。但朱萬玄究竟是為了誰才肯如此不遺余力地幫自己,馮承泰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這時,辦公室屋門外被人輕輕敲響了三四下。

“進來。”馮承泰答了一聲。

房門開處,廖華恭敬非常地陪著黃繼明走了進來。

馮承泰看到黃繼明臉上是笑意欲溢,顯然有什麽好消息告訴自己。他心念微動,看了一下廖華:“你先退下吧。”

廖華十分識趣,應了一聲,疾步退出室外,還順手把房門緊緊拉上。

“老馮,你知道嗎?戴雨農的‘飛狐計劃’在忠縣一敗塗地了。他剛才就被老頭子喊過去狠訓了一頓,搞得像落湯雞一樣。”黃繼明幸災樂禍地笑著。

“這個事情,馮某早就知道了。”馮承泰卻仍是滿面陰郁之色,“徐副局長昨天也被總裁召去批評了一頓。咱們派往陜北的‘金佛山特訓班’成員,竟然在這兩三個月內接二連三地失手被擒,果夫老部長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黃繼明一怔,眼裏微微失神:“共產黨真的是太過分了,居然把我們和軍統局都耍了!看來,咱們內部有內鬼!”

“這次開辦‘金佛山特訓班’屬於黨內的高度機密,我們黨員訓練處這邊應該是嚴守未泄的。”馮承泰悶悶地言道,“依本座之見,主要還是徐恩曾那邊跑風漏氣了。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當年共黨奸細錢壯飛都當過他的機要秘書哪。”

“我想也應該是徐恩曾保密不嚴而走漏了風聲。”黃繼明附和了一句,眼中忽然地兇光畢露,“共產黨如此戲弄我們,我們必須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

“你那裏不是收獲到一份名單,是關於共產黨在川東地區活動的一批地下分子名單嗎?”馮承泰陰沉沉的臉上直似凍起了一層寒冰,“我知道你們已經布網很久了,現在確實是到了該出手的時候了。”

“嗯,我出去後馬上就布置行動。”黃繼明重重地一點頭。

馮承泰忽然腦中念頭一閃,開口問道:“你那張名單上有共黨在忠縣潛伏的地下分子嗎?”

黃繼明回憶了片刻,答道:“沒有。”

馮承泰松了一口氣,感慨道:“看來,還是我們黨員訓練處放出去的同志靠得住啊!正是黎天成把忠縣治理成了‘全國黨建示範基地’,所以共黨分子才無法滲入忠縣……沒想到他這一番防患於未然的功夫,反倒引來了別人的嫉妒和攻擊!”

黃繼明的眼睛眨了幾眨:“我知道軍統局對你這個愛徒兼高徒一直是嫉妒不已。但平心而論,在你心目中,你這個愛徒兼高徒就沒有什麽可批評改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