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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話我不多講。你和六雲哥應該比我更有經驗。”黎天成關切地說道,“你倆一定要記住:安全第一!一旦出現困難,就火速撤退—今後再想辦法!”

對朱六雲而言,鄧家老屋是他從小就玩得熟門熟路的地方,基本上用不著踩點。他在下半夜裏翻墻進去,一直等到萬籟俱息之後,方才縱身躍上屋檐,開始動手了。

他在屋頂上似壁虎般摸到老屋的天梯口向下探望,看到二樓的走廊裏不時有特務來回巡視。很顯然,從這裏下去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他只好扶著檐沿,挨著二樓的窗戶一間一間地窺探過去。

其他的房間裏幾乎都是一個或者兩個男人的鼻息之聲。只有到了中間一所黑漆漆的房室處,裏面傳出了不堪入耳的聲音。看來,這裏就該是劉國範的藏身之所了。

朱六雲一手攀住窗沿,一手掏出手槍,正準備一躍而入—他忽又停住了動作:這時已經是下半夜了,劉國範真的是色中餓鬼,竟還整夜地鬼叫個不停,生怕外面的人聽不到?這似乎是演戲特別引人注意的!總而言之,實在有些反常。

一念既定,朱六雲不敢輕易闖進去。他從腰袋中摸出一個鐵丸,往房裏的地板上輕輕一擲。

“咕嚕咕嚕”一串聲響從室內滾起,同時,黑暗角落裏人影一晃,有人低低地罵了一句:“哪來的死耗子?把什麽東西碰倒了?”

朱六雲在窗外聽得清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床上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竟是被人事先錄好音用錄播機再播放出來的,目的便是以此引人入甕。

他暗罵一聲,身子一翻,上了屋脊。沉思片刻之後,他決定來一個引蛇出洞,就又從腰袋中掏一個大爆竹,拉了引線點燃,往樓下院壩西角處一扔!

“嘭”的一響,平地爆開了海碗般大一朵火花!

“砰砰砰”四下裏亂響,一排排子彈飛瀉而出。院壩當中跳進了胥才榮,他帶著手下朝西角的黑暗處死命地射擊著:“你們來得好!胥某我等候多時了!”

朱六雲伏在屋頂上仔細觀察著:四處聞聲而出的軍統站人員裏並沒有韋定坤的身影!他應該沒有在這老屋裏—他若是沒在,那劉國範自然也就沒在。看來,這鄧家老屋裏裏外外都是陷阱!幸好自己沒有暴露身形,完全可以找個空隙脫身而去了。

鄧家老屋外面那棵大黃葛樹樹冠中隱蔽著的任東燕斂息凝神、靜如木雞,直到聽聞院裏傳來了乒乒乓乓的亂槍聲和叫喊聲。她一握手槍,正準備從濃密的樹冠內一躍而下,到圍墻那邊去接應朱六雲。

不料,就在此刻,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急奔過來。借著東方的魚肚白,她看清為首的竟是韋定坤和一個瘦削的男人,帶領著一支軍統站的便衣隊,還牽著幾頭獵犬,似張望又似搜尋。

任東燕身形一定,靜伏不動。但天色較暗,她並未完全看清那瘦削男人是否便是黎天成給她那張相片上的劉國範模樣。

這時,瘦削男人開口說話了:“共產黨最喜歡裏應外合,老屋裏的殺手既然露了餡,他們的外援人員便應該立即行動了。”

“劉督導員,你這一條‘圍城打援’之計確實是高!”韋定坤用強光電筒往四下亂照,“但咱們也在這圍墻外巡視蹲守大半夜了,好像並沒發現什麽‘共黨的外援支隊’啊!難道裏面那個是‘獨狼’式的殺手?”

一聽到“劉督導員”這四個字,任東燕的心頭不禁劇烈一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瘦削男人顯然就是川東特委的叛徒劉國範了!她再也顧不上偷聽他們在說什麽,瞧見韋定坤、劉國範擡腳似乎要離去,便飛快地行動起來:她借著稀薄的晨暉,瞄準劉國範上半身的要害部位,一串飛鏢倏然齊射而出!

劉國範慘叫一聲,一手摸著頸側,一手捂住腰部,踉蹌了幾步,栽倒在地。

“劉……”韋定坤急忙轉身開槍亂擊,一支飛鏢直射過來,正中他的左肩窩—他慌得一下伏倒在地,從草堆裏滾了開去。

任東燕一擊得手,正欲再戰,忽然瞥見圍墻墻頭上灰影一閃,朱六雲已是安然飛身而出。她便開槍掩護著朱六雲,二人一齊施展輕功,迅如飛矢地沖入樹林深處,疾躥而去,須臾之間已杳然無蹤。

胥才榮等人也追出門來,大呼小叫著,見到劉國範橫躺在地,韋定坤瘋狂亂射,都吃了一驚。

“劉……劉督導員……”胥才榮跑近一看,只見劉國範身中數鏢血流如注,顯然是活不成了。他急忙勸住韋定坤,讓手下隊員上來給他包紮肩頭傷口。

“這附近會使鏢的沒幾個,會不會是任東燕他們?”胥才榮小心至極地進言道,“你看這手法,簡直是……‘魔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