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第2/3頁)

“謝謝東燕妹了。”黎天成拿過那枚銀戒一看,卻見戒面上歪歪斜斜地刻了“真重”二字—原來,任東燕雖然煞費苦心,但她確實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在戒面上誤將“珍重”刻成了“真重”。

“哎呀!”任東燕雙頰一片彤紅,不禁跺了跺腳,眼眶邊閃出淚花來,便要來奪黎天成手中的那枚銀戒。

“東燕妹,你哪裏錯了?”黎天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湛然地注視著她,“你沒有刻錯—這‘真重’二字,其實是指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真的很重。大家說,是不是?”

朱萬玄瞧了一眼鐘世哲,溫厚地笑道:“對呀!任姑娘,你的心意天成他完全懂得了。你這‘真重’二字,也刻得真好!錯不了!錯不了!”

任東燕也握著黎天成的雙手,眼角雖有淚痕,但頰邊卻浮起了甜甜的笑意。

朱萬玄忽又想起了什麽,對在屋眾人說道:“你們回避一下。我和天成說一件重要事情。”

鐘世哲、任東燕、朱六雲等立刻應聲退身而出,室內只剩下了黎天成和朱萬玄二人。

“天成啊,你現在是縣黨部的書記長,管著全縣上下的事兒,幹什麽還經常待在塗井鹽廠這邊啊?”朱萬玄瞧著他的臉色,徐徐說來,“你可要謹防‘後院失火’啊!”

“舅舅,你這話什麽意思?”黎天成愕然而問。

“你留下王幹事、雷幹事兩人在城關鎮殿後,王幹事替你抓縣黨部這邊的雜務,一直兢兢業業的,這沒什麽可說的。但雷幹事,不,雷秘書替你主抓縣政府那邊的行政事務,似乎便有些不靠譜了!你真要多長一個心眼才行!”

黎天成的神色漸漸斂緊:“雷傑在縣政府那邊背著我做了什麽嗎?”

“程曉智、羅自高兩人昨天來對我說,雷傑從他們幾個實權科室裏突然挪走了大量公款,聲稱是‘暫為抗日捕諜之用’。他倆很是奇怪,就問我:黎書記長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兒?為什麽黎書記長要通過雷傑來挪用公款而不親自直接來辦?萬一出了問題,該是雷秘書負責,還是黎書記長負責?他倆的言辭很尖銳。所以,我今天不能不在此鄭重地詢問你一下。但看起來,你似乎果然是不知道這件事。”

黎天成聽罷,雙眉緊緊擰起,把手緩緩一擺:“好了。舅舅,這件事兒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下來後會細細調查的。”

另一棟病樓的單間房裏,韋定坤在窗台邊負手站立著。他只讓醫生給自己的右半頰包了一塊紗布,兩眼望著黎天成所在的那棟病樓,目光閃動不定。

“吱呀”一聲,胥才榮氣喘喘地抱著一只木箱推門進來。

韋定坤背對著他,頭也不回,問道:“收了多少錢?”

“五千八百九十六塊船洋。”胥才榮抹了一把汗,嘻嘻然笑著答道,“我都快抱不動這箱子了。”

韋定坤的聲音十分沉緩:“把這些銀圓全部充入軍統站裏的公用開支,拿去買一些先進的設備和器械回來吧。”

“韋……韋局長,這……這可是你因公負傷而換來的血汗錢啊!憑什麽要充公上交?”胥才榮有些想不通。

“現在黨國內憂外患、危機重重,我們能為黨國充一分是一分、省一文是一文吧!你莫非一直認為我韋定坤是個不知禮義廉恥的‘守財奴’?”韋定坤慢慢說著,語氣並不甚重,卻更讓胥才榮渾身直冒冷汗。

他慌得低下了身子:“卑職不敢!卑職絕無妄自揣摩上司之念。韋局長,你在卑職心目中一直是傑出的英才!而且,卑職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把你暗害成這樣的?卑職若是抓到了他,一定剝光他十層皮、剁碎他全身骨拿去喂野狗!”

“大話人人會說,實幹難得一個。”韋定坤摸了摸右頰的紗布,苦笑一聲,“韋某如今雙頰有疤,為了黨國,可謂是不惜性命啊!”

“那是,那是。韋局長為國獻身的精神,值得我們好好學習。”胥才榮又想起了一件事兒,稟報道,“對了,你讓我去散布是共產黨‘暗殺團’偷襲了你和黎天成的言論,我已經辦完了。現在,這種議論,你在全縣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

“很好,欲攻其敵,必先造其聲勢。”韋定坤遙望著黎天成所在的那棟病樓,悠然開口了,“可惜啊!黎天成那麽能幹的人才,卻和咱們不是一條心哪!這一次在吉普車上和他交談,我竟試探出他對國共合作居然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將來難免會誤黨誤國。所以,‘飛狐計劃’就不讓他們插手了—我們軍統站的人自己去‘撒網捕魚’!”

胥才榮連連叫好:“你早該這樣決斷了,那麽好的一張‘大餅’,何必要送給別人白白分了去吃?”

韋定坤沒有答話,而是又點出了一件事情:“我和黎天成在共產黨問題上政見不同,將來難免會有沖突。他又和任東燕交好,而任東燕的哥哥任東虎又是咱們軍統站的外勤員。為免後患,今後軍統站的大事、要事都不要再傳給任東虎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