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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麽時候,三甫發現賓嘉的小腹在悄悄地隆起。起初,他並沒有留意,直到有一天,他把一只手搭在賓嘉的小腹上,感覺到那腹部正有一個活潑的生靈在動。猛然,他渾身一顫,他明白了這一切,他一把抱住賓嘉,嚶嚶地哭了。嘴裏喃喃道:“我有孩子了,三甫有孩子了,是我和草草的孩子。”賓嘉也伸出一雙結實的手臂緊緊摟著三甫,兩個人就那麽長久熱烈地擁抱著。

三甫和川雄白天隨著格楞和格木去狩獵,幾個人走在茫茫的雪野中。更多的時候是三甫和川雄隨在後面,他們望著那看不見盡頭的山嶺。自從那個雪夜逃出小屋,他們在雪野裏狂奔,直到後來發現自己迷路了,他們才知道,要想走出這片山嶺太難了。這時他們才覺得,這片深山老林是安全的,遠離塵世,遠離戰爭,遠離殺人的戰場。他們暫時和外界隔絕了起來,心裏清靜了許多。甚至有些慶幸自己逃了出來,有時候,他們又覺得很孤獨。這種孤獨,使他們愈加思念自己的家鄉日本。

有幾次,他們坐在雪地上休息,川雄用手比畫著問格楞通往大山外面的路,格楞明白了,便用眼睛去望三甫,三甫低垂著頭,他不敢正視格楞投來的目光。格楞收回目光,嘆口氣,便在地上畫了一條曲裏拐彎的路線,川雄看見了那條曲線,知道山外面的路很遠很難走。三甫不去望那條曲線,他望著山嶺那面那幾間木格楞的方向,那裏有炊煙,有溫暖,有賓嘉……

夜晚的時候,川雄獨自坐在小屋裏,望著窗外,遠天有三兩顆寒星一閃閃地醒著。他久久睡不著,就那麽靜靜地坐著。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也沒想,他想起了和子,還有那個和和子很像的慰安女人。她們在哪裏呢?還有那個令他惡心的斜眼少佐,川雄止不住渾身顫抖起來。他又想到了那一個又一個可怕的夜晚,斜眼少佐那雙令人作嘔的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雙手……這一切,猶如一場噩夢。川雄躺下了,不知什麽時候睡去了,又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他望著三甫和賓嘉居住的那間小屋,就那麽久久地望著……

白天的時候,川雄曾對三甫說過要離開這裏的想法,三甫沒說走也沒說不走,川雄就失望了。他也看見了賓嘉懷孕的腰身,他想三甫不會走了。這麽想著的時候,川雄心裏就更加孤獨了。他恨不能沖三甫號叫幾聲。川雄知道,三甫有不走的理由,他不能不走,他忘不了和子,他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和子,和子是他的親人,和子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