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11頁)

“他一定不會傷害到大哥,這個我敢保證。”

明樓笑笑,側頭對阿誠低沉道:“世事難料。”

這時,樓下傳來明台的一聲吼叫:“不能耍賴。”

明樓和阿誠聞聲望去,原來是阿香反悔,惹得明台不樂意了,兩人在樓下圍著沙發一通地追鬧著。阿香在前面跑,邊跑邊喊著:“我就耍賴了……”明台在後面追著,一副誓不抓住她就不罷休的架勢。

兩個孩子的吵鬧聲充斥著整個房子,害得明鏡不能安靜地看報紙,笑嗔道:“好了好了,大過年的,吃飽了玩去,不準鬧了。”

明樓和阿誠從樓上走下來的同時,桂姨笑眯眯地從裏屋拿出來一幅油畫,遞給明鏡看,“喲,畫得真美。阿誠,你畫的?”明鏡眼前一亮,轉對阿誠問道。

“是的,大姐,送給您的新年禮物。”

明台也不再和阿香追鬧,貼到姐姐身邊,歪著頭一起看。

明鏡笑得很溫馨:“我太喜歡了,謝謝你阿誠。這畫叫什麽名字?”

明樓和阿誠一起答:“這畫叫……”

阿誠搶先道:“家園。”

此話一出,站在一旁的阿香低頭抿嘴笑了笑,生怕被主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明樓也看了一眼阿誠:“家園?”面色一副“你確定?”的懷疑模樣。

阿誠肯定道:“家園。”

看著阿誠誠懇的樣子,明樓對明鏡重復道:“家園。”

“名字也好聽,我這就叫明台去裱糊店裱起來。”明鏡說完這話,注意到兩人衣冠整潔的樣子,問道,“咦,你們要出門啊?”

“是,有點要緊事。”明樓恭敬回道。

明鏡點頭囑咐了一句:“外面冷,多穿點衣服。”

明樓應聲:“噯,我們都加了毛衣了,暖和著呢。”

“早點回來啊。”

明台隨即喊道:“大哥慢走,阿誠哥慢走。”

明樓、阿誠應著聲,前後腳走出了門。看著兩人離開,明鏡對明台說:“抽空去把畫給裱了啊。”

明台拒絕:“不去,外面好冷。”

看明樓和阿誠徹底走出了門,阿香才笑著說了實話:“這畫啊,還有一個名字。”

“什麽名字?”明鏡問。

“更上一層樓。”

明鏡、明台、桂姨聽了,都先是一愣,然後回過神來,笑作一團。“……怪不得。”明鏡哈哈笑說道。

明台笑著把畫抱過去,頑皮道:“我馬上去裱起來,掛客廳裏。”

明樓坐在車上,阿誠買完報紙上車,邊遞上報紙邊說道:“今日頭版頭條——黑色星期五。”

明樓接過報紙,看著醒目的新聞標題:“神來之筆。”

“嗯,新聞的速度比76號的反應快。”

“走。”

汽車駛過長街。

76號西花棚辦公樓下,一排排白色麻布覆蓋著屍體,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整個76號。

簡易的靈堂布置,特務嘍啰們垂頭喪氣地站成兩排。梁仲春一身黑色喪服,從門外緩緩而來,腳步沉重。汪曼春緊跟其後,對於梁仲春這副裝扮汪曼春倒是嗤之以鼻,她認為在這個關鍵時刻應該穿上軍裝而非喪服,此時此刻應該縝密部署鼓舞士氣而非哭喪。

梁仲春雙眼空洞,繃著幹枯得如同死狗的一張臉,他的手垂下去,眼淚從空洞洞的眼窩裏迸落下來,上香,祭拜。

汪曼春也跟著做著。

“我的兄弟們,在昨天夜裏,在新年伊始,為新政府的安全和新政權的穩定付出了寶貴的生命。”梁仲春一字一頓,“鄙人痛心之至!”

“重慶政府和延安分子的屠殺行為,令人發指!鄙人不勝憤慨!”梁仲春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漲紅了臉,由於過於激動,連脖子都變得更粗,“法租界內的無良報刊,造謠汙蔑,中傷我76號的名譽。在這裏,我鄭重地向兄弟們保證,我一定會將制造‘新年謀殺案’的罪犯繩之以法!還上海灘一片朗朗青天!”

汪曼春鄙夷地看著梁仲春的背影,鼻孔裏噴著冷氣,一句話不說地轉身離開了。

梁仲春看著汪曼春嬌小傲氣的背影,對手下說:“我們要同心協力,抓獲上海灘上所有的抗日分子,為大日本皇軍、為汪主席分憂,守住我們的陣營。不可退縮,不可畏死,不予人攻擊的口實,力求忍耐,早日捕獲真兇,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汪曼春沿著小路跑步,額頭上汗津津的,眼神迷茫,耳邊是風聲和沙沙的落葉聲。她又沿著蜿蜒的路徑跑了一會兒,拖著疲憊的身子,低頭背身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完全沒有注意到長椅的另一端坐著的明樓。

一瓶楊梅汁汽水遞了過來,汪曼春詫異地看著汽水,順著汽水的手臂擡頭望去,驚道:“師哥?你,你怎麽來了?”

明樓笑笑,自信道:“這條路是你回家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