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熱巖”變成了“火巖”

東京方面並不清楚特攻機的具體戰績,不過美軍被困於折缽山下的情況他們是知道的。得意之余,東京廣播破天荒地擡高了一下他們的對手。

特納綽號“短吻鱷”,一方面與他兩棲登陸指揮官的身份有關,即像短吻鱷一樣,既生活在水裏,又生活在陸地;另一方面則是指特納的性格,那就是只要咬住什麽,就絕不松口。特納的這個綽號也被日本人知道了,他們誇贊特納有出色的決斷力,斯普魯恩斯有強烈的進攻精神,所以美軍才敢到離日本本土這麽近的地方來攻城略地。

欲揚先抑。東京廣播聲稱,美軍在硫黃島已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欲進不得,欲退不能。他們叫嚷著要留下特納的項上人頭:“特納)別想活著回去,決不能也一定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斯普魯恩斯、特納、史密斯的日子確實很不好過。三天來,陸戰隊死傷人數已達5312人,國內新聞界知曉後一片嘩然。各報當時就說,硫黃島戰役打得比塔拉瓦戰役還要差勁。還有一家華盛頓報紙甚至建議,為了讓陸戰隊能夠喘口氣,幹脆使用毒氣。

對付隱藏在坑道和巖洞中的日軍,美軍這時最常用的辦法就是使用火焰噴射器,但毒氣顯然比火焰噴射器更有效、更實用。

禁止使用毒氣是《日內瓦公約》中明確規定的,使用毒氣也不是一件體面的事,羅斯福和尼米茲不是肩上毫無責任的報紙主編,哪兒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美軍使用火焰噴射器向躲藏在地下坑道中的日軍攻擊。對付巖洞和地道,火焰噴射器通常是美軍常用的武器之一

2月22日,下了一整天的滂沱大雨,天氣又冷,美軍登陸部隊被迫暫停進攻,抓緊時間進行戰地休整。休整之後,折缽山的戰鬥更趨激烈,陸戰八團幾乎全靠手雷、炸藥包、火焰噴射器一步步前進。到下午3點半,他們終於完成了折缽山的合圍,除西海岸一條300多米寬的狹長地帶外,整個“熱巖”已被圍得水泄不通。負責守衛折缽山的日軍指揮官厚地兼彥大佐電告栗林:“目前敵人正用火焰噴射器焚燒我軍。如我們堅守陣地,必定被敵人消滅,我們想沖出去做最後攻擊。”

栗林知道厚地是想發動最後的自殺性沖鋒,這就意味著,折缽山可能很快就會失守。如果說一號機場是栗林本就想放棄的,折缽山可不一樣,他希望能夠守得越久越好,那樣對島上其他地方的防守也會更有利。於是他斷然否決了厚地的請求,並冷冷地質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會使折缽山在三天內陷落?”

栗林太自信了,美軍盡管不會使用毒氣,但他們將投放另一件必殺器,這就是凝固汽油彈。

美國科學家在科研中發現,把環烷烴、棕櫚酸同汽油混合在一起,能產生一種類似於凡士林狀的、黃色的、有黏性的糊狀物,這種糊狀物粘到物體上就會慢慢燃燒,凝固汽油彈由此誕生。作為一種理想的燃燒彈,它能夠粘到任何物體表面,無論房頂、墻壁還是人。而且,它一旦燃燒便無法被撲滅,因為它不溶於水。換句話說,如果你手背上不慎落了一小滴凝固汽油彈,那你只能等著它自己燒完為止,想用力將火拍滅,結果只能導致手指連同整只手都被燒焦。

可怕嗎?非常可怕。2月23日晨,硫黃島和往常一樣陰冷,還伴著狂風暴雨。美軍出動飛機,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圍著折缽山山頂往下投擲凝固汽油彈。汽油彈沿著山坡一路燒下去,整座山都燃燒起來,從“熱巖”變成了“火巖”。

美軍登陸的第一天,一個日軍士兵還在他的日記中自負地寫道:“今天我們消滅了那些已經登陸的人。”但在這天清晨,面對汽油彈的無情攻擊,他變得沮喪無比,在臨死前一刻,他問道:“我們得不到支援,難道我們打敗了嗎?”

天氣轉晴後,一直密切觀察著戰場情況的28團二營營長約翰遜中校斷定,部隊可以開始攀登折缽山了。他拿起電話,從E連調來了由希勒中尉率領的一個排,作為第一批攀登折缽山的部隊。

E排出發時,約翰遜讓副官從地圖箱中拿出一面美國國旗交給他們:“如果你們爬上山頂,就把它豎起來。”

約翰遜所用的詞是“如果”,也就是說,他派出去的人有可能最後一個也上不了山頂,半路上就被日軍幹掉了。有人已經在為E排擔心:“我覺得這是在讓他們送死,那裏的日軍一定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