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恐懼

讓陸戰隊員們格外頭大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子彈和炮彈從何而來,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到一個日軍,日軍全都隱蔽在地堡裏,這讓他們有勁也無處使。

小夥子布坎南起先擔心島上沒有日本人給他打,現在仍然見不到一個日本人,可是自己的部隊已死傷枕藉。他問身邊的一個同伴:“你看到那些日本人在朝我們開槍了嗎?”

同伴面無表情地答道:“沒有。你朝他們開槍了?”

布坎南異常憤怒地回應:“沒有!不過他們永遠也打不到我,我還從未被擊中過!”

陸戰隊訓練課程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教會士兵克服恐懼,在硫黃島戰場上,用勇敢克服恐懼,也成為許多新兵的共同選擇。一名陸戰隊員的下頜被打得只剩一點兒皮肉吊著,他自己走到團部的急救站,忍痛接受包紮,卻拒絕後撤。他想說話,但是說不出來,又沒有紙筆,只好跪在地上寫字。火山灰挖不了坑,同樣也寫不了字,他用手一劃,四周的黑沙便立刻填了進去。無奈之下,傷兵恨恨地攪拌了沙子,只好讓人把他帶走了。

陸戰隊采取了匍匐前進的方式。在火山灰上爬行是一個很奇怪的體驗,它給陸戰隊員們帶來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人覺得自己像是在滑石粉上攀巖,有人覺得像是穿行於成堆的貝殼當中,還有人覺得沙灘仿佛是大片大片的谷堆,又仿佛是深厚的雪地,整個戰鬥過程就像是“要在一大箱松散麥子裏戰鬥一樣”。更有一位隨軍記者發散思維,在肚皮裏即興寫起了稿子:“硫黃島是多麽可憐的一塊地方,沒有水,沒有蝴蝶,幾乎看不見鳥,也看不出會有什麽野獸生存,什麽也沒有,只有沙子和泥土。”按照預定計劃,陸戰四師從右翼攻占一號機場,陸戰五師從左翼攻占折缽山。陸戰五師比四師晚了大約20分鐘才遭到炮擊,而且他們這一側受到的日軍炮火也相對較弱,所以部隊進展情況較好。28團一營穿越島的最狹窄部,切斷了折缽山與其他地區日軍的聯系,二營隨後便向折缽山發起了攻擊。

前進中的陸戰四師。眼看著戰友倒在沙灘上,但已無人能夠顧及。圖中能清晰地看到折缽山,也就意味著山上的日軍要實施俯射並擊中目標,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相比之下,陸戰四師的處境可以用“苦難”二字來形容,在日軍猛烈炮火的阻擊下,他們幾乎寸步難行。

危急時刻,還是挨過陸戰隊譏諷的海軍最可靠。在這次登陸行動中,登陸部隊的每個營都配備有艦炮火力聯絡隊,能夠及時召喚艦炮火力的支援,而空中的校射飛機則負責測定日軍的火炮位置,引導艦炮將其消滅。全天美軍共消耗127毫米以上口徑的艦炮炮彈38000余發,火力支援之猛烈和有效,在太平洋戰爭的歷次登陸戰中都沒有先例。

在艦炮火力的大力支援下,陸戰四師終於得以艱難地向前推進。

所有的陸戰隊員都在海邊苦戰,在日軍炮火的壓制下,他們中除一部分低頭隱蔽或等待進攻機會外,許多人都在冒著密集的彈雨發起沖擊。

當時日軍槍彈的密集程度以及殺傷力之大,被形容為“像在雨中走路而沒有被淋濕那樣令人不可思議”。同時,日軍所處位置也決定了槍彈命中的準確率:美軍士兵登上海灘的時候,山上的日本人不僅能夠看到他們,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他們手臂上的徽章。

美軍陸戰隊的士兵們就好像是射擊場裏的鴨子,走入了敵人已經事先演練過好幾個月的陣地,等待著被射殺。在這裏,經驗已經變得毫無用處,無論你是老兵還是新兵,是英雄還是懦夫,都在共同走向死亡。

巴斯隆是瓜島戰役中的著名戰鬥英雄。在瓜島戰場上,他一個人用兩挺重機槍守一個要點,硬是讓日軍無法通過,因此享有“一人軍”的美名,同時他也是二戰中第一個被授予榮譽勛章的美軍陸戰隊員。

巴斯隆本來已調回國內服務,但他拼命地要求調回前線,重新接受戰鬥任務。他率領陸戰五師的一個機槍排,沿著海岸向日軍陣地前進。當爬過第一座高地時,他就突然被迫擊炮炸飛了。他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跟上啊,你們這幫家夥,我們一定要把這些機關槍弄到高地上去!”

另一個與巴斯隆知名度相仿的是陸戰四團的張伯倫。在太平洋戰爭前,他就是駐菲律賓的美國陸戰隊員,科雷希多淪陷時,他逃到山林中,並成為菲律賓遊擊隊的一位著名領袖。後來,他被任命為美國陸軍軍官,但他辭去了這一官職,執意要求重回陸戰隊做一名上士。

張伯倫是在前進時被流彈打死的。當時有一位同伴正和他走在一起,之後這位同伴告訴別人:“張伯倫)在完成許多英勇事跡後,卻這樣平凡地死去,似乎更是悲劇中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