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特種兵

解放馬尼拉似乎已不成問題,現在最讓麥克阿瑟焦慮和擔心的還是“巴丹老兵”們的安危。

美軍在萊特登陸後,山下計劃把關在呂宋島各集中營裏的戰俘全部運往日本本土,一來可以讓他們充當苦力,二來如果盟軍進攻日本本土,這些戰俘也能作為人質,使盟軍有所顧忌。第一批從馬尼拉上船的盟軍戰俘共1619人,經過一路非人的折磨,在日本下船時僅剩450人,其中至少還有100人後來也悲慘地死去,這就是與“巴丹死亡行軍”並列的“死亡航行”。

當時,麥克阿瑟還不知道“死亡航行”的事。他從各方面得到的情報是,隨著盟軍步步緊逼,山下已無力把戰俘全部運走,幸存下來的部分戰俘被集中關押在馬尼拉以北100千米處的卡巴圖安。

在日本的軍隊體制和觀念中,士兵通常只被作為一種戰爭的工具,一旦失去這個職能,淪為戰俘,就會變得毫無用處,不配生存下去。而且日本也從未加入過《日內瓦公約》,這使得他們在虐待和屠殺戰俘方面毫無顧忌。美方對此做出的評估是,若不采取措施,卡巴圖安戰俘生還的概率將非常渺茫,活不過幾天。

與日本以及其他一些東方國家不同,“戰俘”這個詞在西方沒有任何一點兒屈辱的意味,恰恰相反,它代表著一種歷經滄桑和磨難的光榮,與“英雄”同義。更不用說麥克阿瑟本身就對“巴丹老兵”們有著發自內心的愧疚感,他願意付出任何可能的代價來挽救這些昔日部下的生命。

營救戰俘行動被放到了與解放馬尼拉同等重要的位置,麥克阿瑟向克魯格下令,對卡巴圖安的戰俘展開營救。

這是一次極具風險的作戰行動。營救部隊進入的是日軍控制區域,不管前進還是後撤都會面臨許多麻煩。而且卡巴圖安附近的日軍也不少,據估計集結著八九千人,一旦打起來,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極可能會賠進去。

戰爭就是你死我活,不允許有太多的浪漫色彩和感情用事。退一步說,就算行動能夠成功,在日軍指揮官的眼中,讓精英部隊冒著危險去營救一些已無作戰能力的人,也完全是一次毫無價值的愚蠢舉動。

克魯格的價值觀與此南轅北轍,他和麥克阿瑟的想法完全一致,都認為值得去做:“它聽起來很危險,但這將會是一次奇妙的冒險。”

克魯格把任務交給了穆西第六突擊營。這是一支模仿英國特種部隊建立的新兵種部隊,所有隊員都是從步兵中精挑細選的,他們具備不一般的身體素質,能熟練運用各種輕武器,之前還在新幾內亞的雨林中進行過多年的極限訓練。

營長穆西上校畢業於西點軍校,他不僅像麥克阿瑟一樣戴墨鏡,抽煙鬥,而且同樣個性鮮明,富有想象力和冒險意識,因此有“小麥克阿瑟”之稱。在美軍登陸萊特島之前,穆西率領突擊營占領了海灣中的三座小島,為萊特戰役立了大功。可是穆西本人並不特別興奮,因為小島的日本兵很少,還不夠突擊營塞牙縫的。後來,穆西非常沮喪地給克魯格發了一條消息:“我們到了這裏,但糟糕的是,我們還一槍未發,日本人就不見了。”

到了呂宋戰役,似乎更沒有突擊營亮相的機會,許多突擊隊員無事可幹,只能被派去給克魯格的司令部站崗放哨,這讓穆西和他的部下們感到絕望。

對克魯格布置的營救任務,穆西心花怒放,突擊營裏也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激情。

就像荷葉上的露水珠,這邊缺了那邊圓,在經歷多少天無所事事的煎熬後,上天總算給了這些陸軍特種兵大顯身手的機會。

激動是一碼事,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是另外一碼事。按照自願原則,穆西從突擊營的800名隊員中選出了120人。他告訴參加行動的每一個人:“行動將極其危險,你們中的一些人可能不會回來。”

穆西再次重申,任何人對完成任務有疑慮,都可以當場放棄和撤出:“我只是想要那些覺得自己幸運的人。”

突擊隊員們互相討論了一番,都認為自己是幸運兒,沒有一個人願意放棄。穆西簡單介紹了一下任務內容,然後說:“你們要把每一個戰俘都帶出來,就算背也必須把他們背在背上。”

1月28日,淩晨5點,突擊隊六人一組登上卡車出發。走到途中,包括穆西在內,所有隊員下車徒步行進,在當地菲律賓遊擊隊的幫助下,朝卡巴圖安戰俘營進發。

這次營救行動采取了高度保密的方式,除了克魯格和少數情報人員,“白楊樹部隊”中沒有人知道突擊隊已經出動。隊員則一律頭戴不起眼的帽子,身穿已摘掉徽章的褪色服裝,全身上下不允許佩戴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