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嶺

神子小分隊完全被壓制,甚至作為分隊長的神子自己都不知道美軍在哪裏,他只能一發發地胡亂射擊,然後就是躲炮彈、躲子彈。

美軍的子彈非常密集,跟下冰雹一樣,神子就是搞清楚對方射擊的具體位置,也不敢硬碰硬地還擊。實在無法,他便用刺刀把自己的鋼盔挑著舉起來,立刻,那頂倒黴的鋼盔就被打得像風鈴一樣叮當作響。

美軍很快就停止射擊並撤出了山頂,但日軍已受到很大損失。另兩個分隊遭到迫擊炮和機槍的包圍射擊,總共只有三個人活下來;神子這個分隊還算好,包括他在內,活了六個人。

美國陸軍的打法和海軍陸戰隊有很大不同,喜歡一步步地按程序做事。比如在這次戰鬥中,前線指揮官就過於機械地執行了上級關於偵察作戰的命令,未能一鼓作氣地控制山頭。要放在陸戰隊,肯定是不依不饒,打到日軍灰飛煙滅為止。

日軍由此得到寶貴的喘息機會。到了晚間,又一個分隊登上了山頂,還拖上來一門山炮。就連神子也回過神來,把附近的地形都偵察了一遍。

11月6日上午9點,第24師重登山頂,正式對“無名嶺”上的日軍展開進攻。但此時戰機已失,戰鬥難度和需要付出的代價都大大增加。

箱田小隊用山炮連發四發炮彈,基本摧毀了美軍的重機槍陣地。接著,小隊所屬的八尋中隊主力增援上來,山炮也由一門增加到五門,可以組成具有相當威懾力的炮隊。

有了主力增援,本來已覺得快頂不住的神子頓時活躍起來,他端著刺刀,帶著部下朝美軍重機槍陣地沖去。美軍重機槍陣地已經面目全非,機槍手們的身體被炸開,皮帶上的子彈像鞭炮似的響著,而子彈的爆炸又引起了手雷的爆炸。

日軍在實施登山訓練。這種訓練非常嚴格,要求士兵攜帶武器,瞬間沖上山頭

失去機槍掩護的美軍士兵爭先恐後地退下山嶺,撤退途中,不時有人被子彈打倒在地。

在“無名嶺”山頂參與防守的日軍實際只有一個小隊,但他們依靠山炮和中隊主力的支援,挫敗了美軍的強勢進攻。為表彰參戰的八尋中隊,第一師團專門將他們據守的山嶺命名為“八尋嶺”。

神子在這一戰中立了大功,大隊長佐藤大尉把他叫去,在功勞簿的第一頁記下了其戰績,同時讓他頂替戰死的箱田準尉,擔任小隊長。神子喜不自禁,用他的話來說,這是一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光榮和“夢之花”。

天快亮的時候,神子以新任小隊長的身份,和另外兩名小隊長一起向中隊長八尋中尉進行匯報。八尋告訴他們一個壞消息:除八尋中隊外,佐藤大隊的其余各部都在開赴前線的途中遭到伏擊,幾乎被全殲。

片岡擔心的伏擊一事真的被言中了。後來,神子在撤退時曾經過一個充滿屍臭的山谷。山谷裏有數以千計的日本兵屍體,全都又腫又爛。一開始,神子還以為這些日本兵是被蛇咬死的,仔細一看,“蛇”原來只是防毒面具的橡皮管子。

這座山谷被稱為“死亡谷”。就在這座山谷,美軍以極其準確的炮火將開赴前線的日軍殺了個幹凈,其中就包括佐藤大隊。

大隊主力這麽一完,在其他增援部隊到達之前,“八尋嶺”就只能靠三個小隊,確切地說,是80名日本兵來防守了。

此時,美軍騎一師也到達了前線,與第24師合兵一處。這兩支部隊同屬第十軍團,由軍團長賽伯特少將直接指揮。按照賽伯特的命令,第十軍團以“八尋嶺”為重點,向日軍防線發起了更大範圍的攻擊。

“八尋嶺”上到處長滿齊肩高的茅草,易於隱蔽。藏在茅草和掩體中的日本兵沒有一個人隨便開槍,全都瞪大眼睛看著美軍往山頂攀爬,直到相距60多米,八尋才喊了一聲:“射擊!”

美軍猝不及防,紛紛被射倒在地。經過在中國東北幾年的嚴格訓練,第一師團的官兵不僅擁有良好的作戰紀律,而且槍法精準。不過,三八式步槍打起來比較慢,每打一槍就得把五發彈夾壓一下。神子怕這樣壓不住對方的沖鋒,就讓機槍手把火力集中到美軍進展減慢的一側,同時投擲手雷。

美軍陣腳大亂,不得不再次潰退下山。經過這次戰鬥,八尋中隊僅剩25人,但美軍損失更大。自此,美方對利蒙這裏的山嶺有了一個新的稱謂,叫作“斷頭嶺”,日軍在利蒙一帶所設的防線則被稱為“山下防線”。

萊特戰役開始陷入僵持局面,連麥克阿瑟也被驚動了。像麥克阿瑟這樣的人,一旦置身戰場,就如同仙鶴遇到蛇洞,聞聞氣味就知道洞口在哪裏。他馬上便做出判斷,“斷頭嶺”將成為兩軍爭奪的關鍵,不奪下這片山嶺,美軍就無法深入萊特北部山區。更重要的是,日軍還可以憑借無名嶺為掩護,從另一側的奧爾莫克港繼續源源不斷地運來援兵和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