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心劑

初看上去,辻政信和山下、鈴木不太一樣,前者是那種一見到就能辨別得出的壞人,後者喜歡掩藏自己的真實面目。實際上,這三個人都差不多,比如在對待新加坡華人大屠殺事件的態度上就如出一轍,過後又不約而同地互相推卸責任,也就是鈴木所說的“假裝不知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著山下被調至中國東北,鈴木也受到冷遇,一度從一線的作戰指揮官淪落到了只能管管後勤、跑跑運輸的地步。直到山下復出,他才被重新起用。

就戰略眼光而言,鈴木比他的老上司要差得多。山下南來時就對戰爭前途不抱多少希望,鈴木則是摩拳擦掌,以為從此可大幹一番了。

10月25日,萊特灣大海戰結束的這一天,鈴木在他的第35軍司令部駐地宿務島擡頭仰望,沒有一架美機飛過,他認為這是美軍空中力量已被全殲的結果。

在萊特島海岸邊,運輸艦正源源不斷地將大量物資運送上島

到中午時分,傳來了薩馬海海戰的消息,說栗田部隊如何如何神勇,不僅擊沉了美軍航母,還襲擊了萊特灣。這當然又是一個假消息,可是鈴木信以為真,這使得他對“決戰萊特”的信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足,揚言“走上舞台中心”以及不需要山下派援兵的大話,就來源於此。

鈴木毫不懷疑自己可以把美軍打得落花流水,他所慮的是麥克阿瑟會不會又像在巴丹、科雷希多陷落時那樣,都舉手投降了還“耍賴皮”,只肯讓局部地區的部隊投降。鈴木對他的參謀長說:“我們必須要求麥克阿瑟的所有部隊投降,除萊特的部隊外,還包括新幾內亞和其他地方的部隊。”

在鈴木有滋有味地做著他的春秋大夢的時候,已解除後顧之憂的麥克阿瑟正在集中精力從正面實施突擊,當然,他面臨的問題和困難確實也不少。

過去麥克阿瑟實施“蛙跳戰術”,凡要攻取的島嶼,都在美軍陸基飛機的航程之內。而萊特戰役的一大困難,就是此地遠遠超過了他的飛機作戰半徑——原先第五航空隊從莫羅泰島出發,還可以勉強進行遠程支援,不過因為台風的影響,這一飛行路線並不正常,經常被迫中斷。

麥克阿瑟開始加緊整修塔克洛班機場。10月26日,美軍工兵利用從運輸船上卸下的成噸鋼板,在萊特島東岸的沼澤地進行鋪設,但在連綿不斷的季風雨襲擊下,機場成為泥潭,鋼板就像鋪在松土上一樣,整個工程進展緩慢得令人泄氣。

要打好萊特戰役,光靠艦載機不行,只有一個杜拉格機場也不夠用,大家都了解這一點。因此,第二天,工兵們又徹夜奮戰,終於在天亮前鋪完了塔克洛班機場的最後一段。

10月28日,肯尼第五航空隊的P-38“閃電式”飛機前往塔克洛班機場,除了有一架飛機墜毀外,其余33架全部安全著陸,這意味著“白楊樹部隊”也可以得到航空隊的部分就近支援。

從登陸之日一直到10月底,讓麥克阿瑟頭疼的主要是機場建設,“白楊樹部隊”的推進一直很順利,在他們的猛攻下,牧野率領著第16師團殘部不斷潰退,停都停不下來。

麥克阿瑟堅持不繞過菲律賓的一個重要理由,是美軍在當地可以得到民眾和遊擊隊的支持。這一點正如事先所料,麥克阿瑟在菲律賓民間享有良好聲譽,他們把美軍潛艇偷偷送去的一種巧克力的包裝紙視同珍寶,因為包裝紙上印著那句著名的口號:“我一定要再打回來——麥克阿瑟。”

不管“白楊樹部隊”攻到哪裏,菲律賓遊擊隊都會通過無線電向美軍提供關於日軍的可靠情報。相反,鈴木就沒有這樣的便利了。他住在宿務島上,與萊特島隔海相望,但除了一些零星片斷的信息,美軍究竟已經推進到了哪裏,他幾乎一無所知。

信息如此不透明,讓鈴木不免心慌,對連援兵都不要就可以迫使麥克阿瑟全軍投降的想法,也變得有些不自信了。

山下對這位部下的心理可謂琢磨得很透。就在鈴木坐立不安的時候,山下派作戰參謀從馬尼拉直飛宿務島,為的就是給鈴木帶來好消息:原增援計劃變更,第一師團將提前幾天於奧爾莫克港登陸。

聽到這一消息,鈴木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頓時勁頭又足了起來。

山下並沒有騙他。11月1日傍晚,第一師團乘坐大型運輸艦到達了萊特島。從山下那裏接到命令時,第一師團就知道美軍已經在萊特島大批登陸,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止美軍繼續進軍,並會同第16師團和即將登陸的第26師團,重新奪回塔克洛班。

第一師團通稱“玉師團”,參加過中日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是日本陸軍中最老的一個師團。該師團原駐中國東北,是關東軍的一部分,此次奉調前往菲律賓之前,曾作為緊急增派部隊在上海受訓,因此士氣也比較高。在前往萊特島的途中,軍官就鼓動士兵:“我們早就在準備著這一天,拿出我們所受的訓練和技能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