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葫蘆一個瓢

兩個小時後,船上的哨兵瞥見遠處有個塔狀黑影。範德格裏夫特也看到了,那是一座小小的火山島,名叫薩沃島。

薩沃島位於瓜島和圖拉吉島之間,島上有日軍的瞭望站,這使船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登陸編隊急忙向右急轉彎,朝著瓜島一側海域駛去。隨著船艏紮進波浪,浪花飛濺到了炮塔上,水兵們產生了一種奇怪感覺,似乎薩沃島的日軍正把眼睛瞪得跟個活猴兒似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看。

會不會一繞過薩沃島,一支日本海軍艦隊就出現在面前,那些已經裝填校正完畢的巨炮正對著船隊……

所幸,這種可怖的景象並沒有出現。5點過後,編隊繞過薩沃島,駛入瓜島附近的海灣。

從美艦上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薩沃島,它是瓜島戰役的重要見證者之一

被同時繞過的還有漫漫長夜,此時,天邊出現了魚肚白,細雨停歇,薄霧消散。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瓜島的海岸上時,陣陣微風吹向船隊。

隨風而來的,是一種酷似死屍臭味的氣息——那是叢林和沼澤特有的惡臭,大家終於可以近距離感受一下《冒險》中所說的“原始風味”了。至於置身其中究竟有多難受,打個比方,就是把嫩嫩綠綠的蘭花送進豬窩,你想有多麽不堪,就有多麽不堪。

範德格裏夫特的心理素質和胃口真是不錯,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吃得下早餐。用完早飯,他回到甲板上,放眼一望,海灣裏空空如也,視野內沒有看到一艘日軍船只。

範德格裏夫特是個有30多年軍齡的老兵,他知道戰前的平靜往往並非好事。很有可能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或許日軍正在黑暗的角落裏醞釀陰謀詭計,就像陸地上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一樣。

不做狠心人,難得自了漢。既然已經到了近前,也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了。陸戰一師隨即一分為二,分別朝預定登陸地點進發。其中大的一支代號為“X射線部隊”,目標地點是瓜島北岸的“紅灘”;小的一支代號為“Y射線部隊”,目標地點是圖拉吉島上的“藍灘”。

範德格裏夫特過於高估對手了。島上日軍對登陸編隊的逼近毫無察覺,他們一直傻子似的沒有提防,直到美軍艦艇在黎明中現出輪廓,圖拉吉島上的瞭望哨才感到有些不對勁。電報員向位於拉包爾的日軍第八艦隊司令部發出了一份含義模糊的電報:“有一大群數目和型號不詳的船只進入了海峽,它們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8月7日,早晨5點50分,兩架“野貓”式戰鬥機從航母上呼嘯升空,直奔圖拉吉而來。美軍在太平洋戰爭中的第一次大規模進攻開始了。

圖拉吉島上有一座日軍的水上飛機場,也是此次美軍要搗毀的目標之一。“野貓”迅速接近停泊水上飛機的潟湖上空,在距離第一架水上飛機400多米時,領頭的“野貓”猛烈開火,後面的同伴也緊緊跟上。兩架戰機一個葫蘆一個瓢,逐一往返點名。很快,毫無防備的八架水上飛機全部中彈起火。

圖拉吉島的日軍這才明白美軍大兵壓境,但已經錯過了組織防禦的最佳時機。6點過後,登陸編隊指揮官特納少將下達命令:“準備行動。”

登陸編隊擁有八艘巡洋艦和一個驅逐艦警戒群,裏面除美艦外,還有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軍艦。收到命令後,各艦炮塔就像貨車一樣移動並對準目標,炮手則將尖銳的黑色彈頭送進大炮的“嘴巴”。

6點40分,三艘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同時發力,炮吼如雷,深紅色的火舌劃出弧線,越過藍色海面,朝瓜島敵軍陣地飛去。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生靈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巨大的聲響,許多海鳥都被嚇壞了,拍著翅膀一個勁兒地胡飛亂撞。

兩分鐘後,護航軍艦的炮彈又撒向了圖拉吉島。圖拉吉的日軍指揮官發出電報:“敵人力量占壓倒性優勢,但我們將誓死堅守崗位。”

電報剛發完,發報站就被炸了個稀爛。

整個早上,美軍護航艦的射擊炮火就沒有停頓的時候,光著膀子的炮手們一直處於戰鬥位置,沒有人坐下來歇口氣。炮火像梳子一樣,從海岸開始,朝著內陸不斷地梳理,每次梳理的距離大概在600米的範圍內,足以將該區域可能存在的日軍炸得屍骨無存。

趁此機會,美軍運輸船在半小時內全部進入陣地,被士兵稱為“牛角筒”的擴音器傳出命令:“登陸部隊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