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行動

範德格裏夫特匆匆從美國趕到新西蘭。這位少將自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在陸戰隊服役,擁有33年從軍經歷。但當接到命令時,他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作為瓜島戰事的指揮官,他還從未聽說過有這麽一座島。

陸戰一師主要軍官合影,前排左四為範德格裏夫特。在範德格裏夫特身上,再好不過地演繹了一個夢想成真的傳奇經歷。他從小就愛聽戰爭故事,崇拜故事中的英雄,長大後也果然成為一位和偶像們一樣的戰爭英雄

不僅是範德格裏夫特,其他人對瓜島也大多不甚了解。他們以為澳大利亞人會知道,畢竟是澳大利亞統治下的地域嘛,孰料同樣一問三不知,澳大利亞海軍連一張瓜島地圖都拿不出來。

範德格裏夫特的幕僚們急得火星直冒,在一堆又一堆的地理雜志和航海圖中亂翻,希望有不一樣的發現。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找到一張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的德國航海圖,這是他們當時所能搜尋到的最大的航海圖。

然而,即便在如此大尺寸的航海圖上,要確定瓜島的位置也不容易,在標志所羅門群島的藍色海域,島嶼多得就跟星星一般,很難分清誰是誰。

眾人瞪大眼睛,總算把瓜島找了出來。除了這張略顯陳舊的航海圖能或多或少幫上點兒忙,還有一沓傳教士拍攝的老照片以及美國作家傑克·倫敦的小說。

傑克·倫敦既是作家,也是探險家,曾經光顧過所羅門群島上的其他島嶼。在長篇小說《冒險》中,他以洋洋灑灑的筆觸,描寫了所羅門群島上的一個椰子種植園。他還寫過一部短篇小說,名字叫《純潔無邪,充滿原始風味的處女地——瓜達爾卡納爾》。

通過老照片和小說,範德格裏夫特及其幕僚大概明白了瓜島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簡單點兒說,就是一個人煙稀少的野島。

印象之一,島上酷熱難耐,當然,時不時也會下雨——冷到刺骨的傾盆大雨,可謂一邊是火焰一邊是冰水。

印象之二,島上有性喜食肉的白蟻,有群聚如山的瘧蚊,還有鱷魚、大蜥蜴、蠍子、螞蟥、毒蜘蛛等,反正熱帶地區你能想到的,這裏應有盡有。

瓜島並不是無人居住,山谷裏有些分散的黑皮膚土著人。不過傑克·倫敦在《冒險》中講得很明白:“假如我是國王,懲罰敵人最厲害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放逐到這個鬼地方。”

瓜島確實夠“純潔無邪”,夠有“原始風味”,匆匆忙忙讀完小說後,範德格裏夫特留下了讀後感:“國王沒把我們放逐到所羅門群島,倒是日本佬把我們逼到那兒去了。”

範德格裏夫特派情報官們在澳大利亞全國走訪,詢問熟悉所羅門群島的傳教士、船長和椰子樹種植者。這些親歷者的講述驗證了《冒險》的體裁雖是小說,但起碼在背景上沒有任何虛構成分。

初步了解瓜島的真面目後,範德格裏夫特給登陸行動起了個名字,叫作“瘟疫行動”。

當範德格裏夫特在新西蘭惡補地理知識的時候,他的陸戰一師還分散於各地,連個基本形狀都沒出來。直到1942年7月初,在尼米茲的親自協調下,陸戰一師的基本部隊才到達戰區。出發之前,這些陸戰隊員都以為只是去參加一次例行演習,或者是到某個熱帶樂園逛上一圈。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即將進入的是真正的戰場,而且還擔負“瘟疫行動”這樣無比艱險的任務。

瓜島戰役形勢圖。繁體標注“瓜達爾卡納爾灣”的所在,就是世界地圖上只有針眼兒大小的瓜島。範德格裏夫特和他的部隊即將在這座島上經歷冒險

以師為編制的大規模登陸作戰,對海軍陸戰隊來說還是第一次,因此,碰到的問題和困難也層出不窮。首先是軍需部門不知道近期就要開戰,因而缺乏一些重要的登陸物資,陸戰一師出發時也沒來得及補充。其次,在新西蘭的港口裝載物資時,碼頭工人不知道為什麽鬧起了罷工,沒人幹活,陸戰隊員們只好卷起袖子自己幹。

登陸物資的裝載非常有講究,要采用一種特殊的“戰鬥裝載標準”,即按照灘頭作戰時的需求程度逐一進行裝載,急需的先裝,不太急的後裝。陸戰隊員因為沒幹過這個,往往容易混淆,導致許多重要裝備和供應品反而被擠掉空間,無法裝到船上。除此之外,新西蘭在7月屬於多雨的冬季,瓢潑大雨漲破了食品紙盒,弄得碼頭上遍地都是浸濕了的玉米片和香煙,足有到腳脖子那麽厚。

盡管已經夠狼狽了,但還得搶時間。滿打滿算,上級只給了他們四個星期進行準備,陸戰隊員只得分成三班,24小時連續工作。官兵們因此全都筋疲力盡,怨聲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