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敵滿天下(第6/24頁)

如果說練兵是馮的特長,那麽用將則是馮的軟脅。有馮玉祥的老部下評論他對部將的態度:“馮先生出身寒微,以‘戰將’脫穎而出,故始終於能戰之將,愛之而不重之,視之如匹夫焉。”

“匹夫”就是馮玉祥對部將的定位。對這些“匹夫”所提意見,哪怕是正確的建議,他往往都不屑一顧,以“不懂事”“小孩子見解”等等大家長的語氣加以斥責。

北伐前一段時間,韓復榘的部隊一直沒能拿到薪餉。馮玉祥承諾北伐成功後便予以補發,北伐結束,韓復榘想起了這件事,就寫了封信讓人帶給馮玉祥。信上說:“幾年來,大家生活都夠苦的,高級將領們都是老先生(馮玉祥)一手培育的,雖然沒有什麽閑話,而許多下級官兵,都隨總司令(馮玉祥)不久,長此不發餉,恐怕不好維持,請求總司令補發一下欠餉。”

馮玉祥看過之後,頓時臉色通紅,把信一摔,大聲對信使說:“你們一共有多少人,發給你們的錢還少嗎?”

馮玉祥所說的錢是他發給韓復榘的“維持費”,而韓復榘信裏講的卻是以前欠發的薪餉,並不是一回事。北伐後,馮玉祥有了更多的地盤,也就相應有了更多的錢,但他手裏一有錢,便拿去擴充軍隊,自然不可能再補發欠餉。

面對馮玉祥的蠻橫無理,信使除了連聲答應“是,是”,不敢有任何反駁。回去之後,他也不敢說出馮玉祥發火的事,只能報告韓復榘:“總司令說,目前經濟困難,補發欠餉一時不易辦到。”

在“十三太保”中,韓復榘、石友三是自認遭到馮玉祥另眼相看的兩個人。緣於南口戰役時,晉軍腰擊西北軍,韓、石於窮途末路之中,不得不暫時投降閻錫山,靠山西供給糧餉,以資維持。後來馮玉祥東山再起,聲言對韓、石不予追究,但彼此在精神上始終存在著隔閡。

北伐之役,韓、石出力不小,尤其在克復平津的過程中,韓復榘第一個率部進入了北平。可是馮玉祥卻對他們的戰功只字不提,只對孫良誠一味表揚提拔,稱孫為常勝將軍,稱孫所帶的部隊為鐵軍。馮玉祥這樣的做法,讓韓、石很是不滿。

孫良誠首先被保薦為山東省主席,韓復榘雖然也被發表為河南省主席,然而又窮又苦的河南如何能夠與山東相提並論?與此同時,馮玉祥又將韓身上所兼任的二十師師長給開了缺,另由石敬亭接任。

石敬亭時任西北軍參謀長,馮玉祥對他十分看重和信任。石敬亭治軍極為嚴格,接任二十師師長後,他不僅將師部裏韓復榘的親信大部予以撤換,還在集合部隊訓話時,痛罵該師紀律不好,說:“韓復榘把你們二十師帶成土匪了。”

韓復榘由此認為,馮調任他為河南省主席,不是像對待孫良誠等人那樣論功行賞和予以重用,而只是作為撤銷他兵權的一個手段。石敬亭的一系列言行,更令他在傷心之余,還加上了憤恨和反感。

金錢也不是萬能的

河南省主席本由馮玉祥兼任,韓復榘當主席後,各廳廳長都還是馮兼主席時期的原班人馬,他們直接給馮辦事,一個也不能隨便撤換,所以實際上韓復榘只是當了一個沒多大職權的空頭主席。

韓復榘其實有一定的地方治理才能,可是在既理不了政,又管不了軍的情況下,他也只好索性丟開省府之事不問,整日以嫖賭玩樂自遣。

應該說,韓復榘的所作所為在民國年間並不算太離譜,但馮玉祥嚴禁部屬嫖賭玩樂,即便高級將領也是如此。他在知道韓的行為之後極為震怒,便在官兵大集會的時候,大罵嫖賭玩樂之人,其實就是暗指韓復榘。韓復榘也在會場上,自然甚為難堪。

罵,那還是輕的。對這些自己一手從士兵提拔起來的將領,馮玉祥仍與對待一般士兵一樣,見面叫名字,從沒有叫號的,而且動不動就罰跪。當初西北軍將領宋哲元駐軍南苑,因為上課遲到,就曾被馮玉祥責打了好幾十軍棍。

馮玉祥每每以此自鳴得意,常在人前誇耀:“張作霖、吳佩孚對於高級將領,是用賭博、妓女來聯絡。我對高級將領點名,點到誰,誰就立正答‘有’,像普通士兵一樣,嚴肅敬事,一絲不苟。用這一點來比較,可知誰勝誰敗了。”

有一次,馮玉祥下令韓復榘把手中最精銳的手槍隊調來洛陽做警衛。韓復榘不願意,馮玉祥把他叫到洛陽,當著面大發雷霆:“你現在當了主席,很威風了,在家裏有人守衛,出門有人保駕,你們都不管我了。好啦,我這裏沒有人守衛,你給我站崗去!”

韓復榘堂堂一省主席,然而敢怒不敢言,只得老老實實地走到馮的司令部門外,站了兩個多鐘頭的崗。後來經過一些人再三求情,馮玉祥方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