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海軍醫療船上

醫療救傷直升機向東飛去。它掠過一個白色的沙灘,飛到了南中國海上。最終,下方的海面上出現了一艘白色船體,直升機旋翼槳葉隆隆地擊打著空氣,傾斜著機身降落在了船甲板上。醫護兵跑進機艙,把擡傷員的擔架拉了出來。一名身穿工作服的護士手拿寫字夾板,查看著醫療標簽和傷員。她速度很快地對傷員按傷情進行了分類。重傷員被推到了一邊,輕傷員則被搜走武器,脫下靴子和衣服,匆匆帶進了船的內部。

那個護士抓起梅勒斯的標簽,眼睛並沒有真正地看著他。“我沒事,”他說,“那邊的那些人比我的情況要糟得多。”

“你讓我先鑒別一下,陸戰隊員。”她擡頭看著他的繃帶。她有一張粗糙的紅臉,細小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睡眠不足,眉毛又濃又厚。她的頭發紮成了兩根短而僵硬的辮子。“最有可能存活的先走。”她說。梅勒斯意識到這種規則是要使能夠回去重新參戰的人員數量得到最大化。

“這是什麽?”她指著溫哥華的劍問。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的。”

“所有的武器都要交出來,隊員。”她朝劍比畫了一下。

“我是一名少尉。”

“抱——歉,”護士挖苦地回答,“嗨,少尉。我很忙。所有武器——哪怕是討厭的紀念品都得上交。”

“他媽的這是一個紀念品?”

“你說什麽,隊員?你要知道你這是在跟一位美國海軍的上尉說話,懂嗎?”海軍的上尉畢竟也是上尉(你)。

“是,長官。”梅勒斯馬馬虎虎地向她行了一個不標準的舉手禮,他的手無力地彎著,“我怎麽才能把它拿回來?”他問,他的手仍然保持著敬禮的姿勢,等著她的回禮。

護士怒視著他,然後回頭喊道:“貝爾,把這個人的武器收了。”

“我告訴過你——”

“你必須服從命令,少尉,否則我就把你的行為向上面報告。”她走向下一個人,去看他的醫療標簽,並記錄在她的寫字夾板上。

名叫貝爾的醫院醫護兵走過來接過了劍。他以評價的眼光看著它。

“我怎麽才能把它拿回來?”梅勒斯又問了一遍。

“等你拿到返回岸上的命令時你就可以拿走它,長官。”

“我要一張收據。”

“長官,你正在妨礙工作。我們得知海軍陸戰隊第24團正在艱苦奮戰,而且——”

“我就是海軍陸戰隊24團的。我要一張該死的收據。”

“我們沒有為劍準備收據,少尉。它會跟步槍放在一起。它不會有任何問題。”

“海軍裏有一些混蛋把他們該死的步槍賣給越南猴子,我手下已經有3個人為此受到了懲罰。我要一張收據,我現在就要。”

貝爾環顧四周尋找幫助。他看到了那個護士,於是向她走去。梅勒斯看見她嘴唇抿得緊緊的,然後對貝爾說了句什麽。貝爾走了回來。“那你就得等著,長官。上尉說她很忙。”

當最後一副擔架消失在船艙裏時,護士朝梅勒斯走了過來,臉上仍像剛才那樣呆板嚴苛。“你現在有什麽問題,少尉?”

“長官,這位少尉想要為他的武器開一張收據,長官。”

“收據。我明白了。”她低頭看著她的書寫夾板,“梅勒斯,少尉,海軍陸戰隊24團1營B連。對嗎?”

“是的,長官。”梅勒斯回答。

“我將向你發出一道直接命令,梅勒斯少尉,上士醫護兵貝爾作為見證人。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我將按違抗直接命令的行為逮捕你。你聽明白了嗎?”

“是的,長官。”梅勒斯趕緊說。

“梅勒斯少尉,把你的武器,那把劍,交給上士醫護兵貝爾,然後滾到軍官病房裏去。如果你在10秒鐘以內還不動,我就逮捕你。事實上,我將以破壞檢傷分類的罪名控告你。”

梅勒斯知道這套制度是惹不起的,他把劍遞給了貝爾。

在軍官病房裏,另一個醫護兵收走了梅勒斯臭氣熏人的制服,但梅勒斯不讓他拿走靴子。他把靴子綁在床尾,怒視著醫護兵。等他覺得靴子安全後,就去找了一個盆來,打了一盆溫水,把雙腳放了進去,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稍後,他又被另一個醫護兵的聲音帶回到了現實中。“清創了,少尉。”他說。梅勒斯不情願地把腳從盆子裏拿了出來。

他們把他放在輪床上,推著他向船的更深處走去。他們在那裏給他做了局部麻醉,他注視著他們從他的兩腿上清除彈片、泥土和紡織物,剪掉死肉,然後清洗幹凈彈片產生的傷口,再重新纏上繃帶。“剩下的事就是讓肌肉自己長好。”外科醫生邊說邊擦拭著雙手,眼睛已經去看表格上的下一個問題。一個醫護兵推著梅勒斯回到了他的病床旁。到位置時,梅勒斯已經睡著了,醫護兵不得不喚醒梅勒斯讓他爬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