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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日軍走進雷區,遭遇地雷的襲擊後,殘敵是否會反擊我軍的“拉雷手”呢?
不少介紹地雷戰的文章,都說日偽軍遇襲後都是一片驚慌,顧不上追射“拉雷手”,“拉雷手”可以從從容容撤離,乃至繼續打擊敵人——有一本《地雷戰》中有這樣的描寫:“當敵人進入雷區後,只見那個同志用力一拉,‘轟!轟!’兩聲巨響將兩個偽軍掀到了半空,其余的日偽軍嚇得趴到了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了。直到硝煙散去好一會兒,驚魂未定的敵人才慌忙從地上爬起來……”
訓練有素的日軍,當然不可能是全部都這麽反應遲鈍、都這麽愚蠢無能的。
從當時來自於敵後戰場一線的記述來看,日軍遭遇地雷襲擊後,會迅速組織瘋狂的反擊。
在《膠東抗大》(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煙台聯絡組編)一書中,當年膠東抗大地雷組戰士馬保軍的回憶文章,記敘了山東戰場的一次“地雷戰”。1942年冬,日軍掃蕩山東省膠東地區的牙山一帶,我軍膠東抗大地雷組2名戰士林軍、李仁,在一個山口控制地雷襲擊了一股日軍(這股日軍是參與合圍馬石山後返回的。這次地雷襲擊,也是為著名的馬石山勇士們報仇)。
林軍、李仁先是在50米遠的地方控制拉火裝置。但是日軍尖兵部隊進入雷區後,拉雷卻失敗了——在較遠的地方控制地雷果然是困難的事情。
日軍的尖兵部隊過去後,林軍、李仁檢修了地雷,改用約30米長的麻繩當雷繩——雷繩長30米,在山區崎嶇不平的地形上,控制拉火裝置的戰士距離地雷僅僅十幾米遠的地方。
一刻鐘之後,他們用地雷成功消滅了後面騎馬的2名日軍軍官。大隊敵人反應過來之後,隨即“用重機槍、輕機槍、擲彈筒一齊向地雷組隱蔽處的小山以及西側後邊兩個山崗約400米的範圍內,猛烈地射擊了約1個小時”。
在日軍的瘋狂掃射下,文章用較為輕松的一句話敘述了兩名控制地雷的戰士脫險——“林軍、李仁兩同志只用了20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脫離了敵火力網,轉移至西北山崗”。
“只用了20分鐘左右”——其實應當這麽說,僅僅約“400米的範圍”,脫險就用了20分鐘!在日軍重機槍、輕機槍、擲彈筒的火力網之下,這20分鐘的脫險經歷中有多少槍林彈雨和驚心動魄;能夠沖出火力網又必須得有怎樣的速度和敏捷啊。這兩名控制地雷的戰士,無疑就是日軍眼中那樣“特別勇敢和矯健的戰士”。
翻開塵封的史料,在各敵後抗日根據地的地雷戰中,“拉雷手”“遭到未死傷日軍的追射”,確實“面臨極大的生命危險”。
著名作家周立波的《戰場三記》中,記述了1944年底在山西省臨南縣(今合並進山西臨縣)聽人民武裝自衛委員會主任介紹的地雷戰情況:
“中雷的敵人,常常不一定全部炸死。未死的敵人瘋狂地報復。他們搜索兩邊的山坡,如果發現了拉雷的民兵,一定窮追。拉雷的民兵犧牲了很多。”
山東軍區人民武裝部部長朱則民在《一九四五年山東人民武裝工作匯報》中提到:日軍把“用騎兵追捕民兵拉雷手”作為應付地雷戰的辦法,膠東西海民兵曾經“被敵騎兵追得吐血”。
即使是“特別勇敢和矯健”,單單一躍而起後“飛快地奔跑”,在日軍專門準備好反擊“拉雷手”的騎兵追射之下,也顯然是常常難以脫險。
地雷戰輝煌的戰績背後,有多少鮮為人知的英雄悲歌。
當然,“拉雷手”不是只依靠“勇敢和矯健”脫險的,還依靠適當的戰術:
事先布置好戰鬥組、狙擊組,配合、掩護“拉雷手”撤退;在“拉雷手”往後跑的路上再預先埋好“壓發地雷”,以阻擊追趕而來的日軍——這都是常用的辦法。
我軍甚至采用“拉雷掩護拉雷”的戰術,“埋在路上的頭一個地雷拉響了以後,敵人搜山,民兵就跑。敵人看見民兵只有一個人,拼命地追趕。於是往往中了第二個拉雷。原來在民兵準備逃走的路上,預先埋了第二個拉雷,敵人追來時,管理第二個拉雷的民兵把導線拉了……”在這樣戰術的打擊之下,“敵人碰見了地雷,殘敵只有慌忙逃進據點之一法”。
按照楊成武將軍的回憶,在冀中平原,我軍的戰術更到了精妙的程度——把地雷戰、地道戰充分結合:地道的洞口附近埋下“拉發地雷”,在敵人靠近洞口時拉響地雷。這樣又襲擊了敵人、又封閉了這個地道道口,“拉雷手”從另一個地道洞口轉移,使得敵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