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6頁)

吳若雲吃驚地說:“哎,海貓,你這是怎麽了?”

吳江海看了一眼吳若雲,扭頭又問海貓:“你就是海貓?你跑什麽跑?”

海貓雙腿哆嗦,嘴唇也哆嗦:“我……您不認識我?”

吳江海回答幹脆:“不認識!”

海貓這才明白,吳江海早把他忘了。於是,他壯著膽子指著吳江海問吳若雲:“小先生,他是你叔叔?你叔叔不是你爹的兄弟嗎?”

“叔叔是叔叔,爹是爹,理在誰那邊我就站哪邊,現在是民主社會了,我既然要幫你打贏這場官司,就得講民主,主持公道!”吳若雲回答道。

吳江海對海貓說:“你都聽到了吧?我大侄女不愧是煙台洋學堂的學生,說出話來句句民主,聲聲公道。你小子放心,老子也講民主,也主持公道!”

這時,有個文書模樣的保安隊員向吳江海報告,說是縣長大老爺有請。吳江海交代泥鰍先讓吳若雲和海貓歇著,擡腿就走。

吳江海來到縣長辦公室,縣長正聽電話:“是,能遇到您這樣的伯樂,我這個小馬駒子三生有幸啊!對呀,我全明白,怎麽能讓您替我破費啊!我在海陽當了這些年的縣長,國家給我的俸祿還是積攢了一些的,哈哈!好,好,那我等您消息!”縣長毫不避諱,吳江海也就連帶聽著。

縣長掛斷電話,轉身對吳江海說:“兄弟,大哥我有好事啦!”

吳江海奉承道:“恭喜大哥!您是不是要升遷了?以您的人品才幹,早就該離開海陽到煙台高就了,不提拔您那是上面的人沒長眼睛!”

“話是這麽說,可事不能這麽做,上面的人也不能喝西北風給你辦事,我得撒點食兒喂喂才行啊!”縣長瞟了吳江海一眼。

吳江海點點頭:“兄弟明白,不就是錢嘛!”

縣長意味深長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是保安隊長,我可不允許你拿槍杆子去搶!不過話再說回來,大哥要是煙台高就了,我這個位子,可就成了缺兒了。到那個時候,我向上峰保舉你……”

吳江海頓時心知肚明,隨即附在縣長耳邊講了海貓告狀的事,末了還得意地說:“虎頭灣有句俗話,叫摟草打兔子——捎帶,大哥的事我順手就辦了。不過,我得借大哥的坐騎一用!”

縣長哈哈大笑:“不就是一輛汽車嘛!老弟十年沒有回虎頭灣了,今天榮歸故裏,光宗耀祖,這點威風派頭還是需要的!”

虎頭灣那個裝瘋賣傻的吳明義死了,真正的瘋子仍然活著。其實,自從正月十三鬥秧歌發生了海貓尋親的事,接著又是沉海,又是逃命的,一事連著一事,成了男女老少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話題。他們看著秧歌瘋子從鎮外跑來,沒人搭理,也沒人當回事。但心細的人卻聽出了秧歌瘋子這一次瘋唱改了詞兒,你聽:

天靈靈,地靈靈,海神娘娘快顯靈!保安隊來了虎頭灣,這裏從此不安寧!

最後一句唱詞打著顫音,沒等落地,就見汽車揚起的塵土包裹著保安隊滾滾而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吳江海走下車,對坐在汽車後座上的吳若雲和海貓說:“大侄女,你就陪著海貓在這車上坐著。等我把整個虎頭灣都收拾老實了,事情有了眉目了,自然會叫你們下車!”

目送吳江海氣昂昂地遠去,海貓扭頭對吳若雲說:“小先生,我算跟您沾光了,要真能為我爹娘申冤雪恨,這輩子我做牛做馬伺候你!”

吳若雲嘴一噘:“誰用你伺候?”

海貓忙點頭:“噢,對了,您有使喚丫頭。那我怎麽報答您啊,反正給我爹娘報仇以後,我的人就是您的了!”

吳若雲說:“你說話算數?”

海貓拍拍胸脯:“我海貓行走江湖多年,講的是一個‘理’字!人生在世最大的理,就是言而有信!”

這邊海貓拍著胸脯對吳若雲發誓,那邊吳母搗著鐵拐杖怒斥吳乾坤:“你真是娘的孝順兒子,為了不讓我提心吊膽睡不踏實,那個婊子養的當了保安隊長你都瞞了!不過你別怕他,怕也沒用!他吳江海從小是什麽德行,咱們又不是不知道,當上保安隊長也是白當,他還敢翻了老祖宗的天是怎麽著?”

說話間,外面突然鑼聲四起,吳母循聲望去,雖然嘴硬,可心已經虛了。這時管家跑來向吳乾坤匯報,說是保安隊長吳江海有令,吳趙兩家有一口算一口,統統到廣場集合。吳乾坤氣憤地說:“家有高堂老母,他老二不先來拜見行孝,就敲鑼打鼓瞎詐唬,這成何體統?”

吳母說:“乾坤,有你一個孝順就行了,我不指望他,你快去吧!”

吳乾坤嘆口氣,問管家:“趙家的人都去了?”

“趙洪勝知道你和吳江海不和,他還能不樂意去?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