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引子:河的另一邊(第8/9頁)

“發生了什麽事?”他問。

“等一下好嗎?”卡盧索做了一個深呼吸,沉吟片刻,想著該怎麽講述經過。特納對此案件的了解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殺人案發生在他的轄區,他有審判權。

“好的。”特納把手伸進襯衫口袋,摸出一包庫爾斯牌香煙,遞了一支給卡盧索,但後者搖了搖頭。

年輕的探員在未塗過漆的木地板上坐了下來,努力整理出個頭緒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麽?那麽此刻,他到底應該怎麽說明這一切?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根本沒什麽可遺憾的。至少對那個疑犯來說是這樣。而對於佩內洛普·戴維森來說——見鬼,太晚了。再早到一小時?要麽甚至再早到半小時?那個小女孩今晚再也回不成家了,再也不能由她母親哄著入睡,再也不能擁抱她的父親。好了,於是,特工多米尼克·卡盧索不再內疚了。只是遺憾自己到得太晚了。

“可以說了嗎?”治安官特納問。

“我正在尋找類似的地方,開車經過此地的時候,我看到那輛卡車停著……”卡盧索開始說了。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讓治安官進入那房子落實其他細節。

“是這樣的,我碰到了茶幾。他看到了我,拿起刀,轉身沖向我——於是,我開槍射中了那個雜種。三發,我想。”

“嗯,嗯。”特納走過去看屍體。疑犯沒有流很多的血,三發子彈全部直穿心臟,立刻就結果了他。

作為一個受過政府訓練的執法官,保羅·特納一點兒也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樣遲鈍。他瞅瞅屍體,又轉身看了看卡盧索開槍時所站的門道處,他目測了一下距離與角度。

“就是說,”治安官說道,“你踢倒了那張茶幾。疑犯看到了你,抓起他的刀,而你,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掏出了你的槍,飛快地開了三槍,是吧?”

“就是這樣,是的。”

“嗯—嗯,”這個幾乎每個狩獵季節都能打到一頭鹿的家夥應道。

治安官特納把手伸進褲子的右邊口袋,掏出他的鑰匙鏈。那是他父親,一個曾經在伊利諾斯州普爾曼客車上工作的服務生送給他的禮物。樣子有些過時,上面焊了一枚一九四八年的銀幣,舊式的,直徑大約是一英寸半。他把它放在那個綁架者的胸前,舊硬幣的直徑完全蓋住了三個槍眼,他的目光驚訝萬分,但隨後又移向浴室,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他給這起事件下了定論。

“接下去的事就是咱們怎麽寫書面報告了。好槍法,小夥子。”

那位遠方的朋友

一輛又一輛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的車子陸陸續續地到了。很快,阿拉巴馬州公共安全部的技術卡車也來了,進行案發現場的調查工作。法醫攝影師拍了二十三卷四百速的彩色膠卷。刀從疑犯的手中被拿了下來以獲取指紋,血型與被害人相符——這不過是例行公事,但是在一起謀殺案中,這一套程序是非常嚴格的。最後,小女孩的屍體被裝進了屍袋搬走了,她父親將不得不去辨認,萬幸的是,她的臉還完好無損。

最後一個到達的是本·哈丁,聯邦調查局駐伯明翰總部的特工頭頭。有探員涉及槍擊事件意味著他這裏得有一份正式的報告遞交給那位遠方的朋友,局長丹·默雷。一上來,哈丁先上前看看卡盧索的身體和情緒是否還好。然後,他跟保羅·特納打了個招呼,征詢一下他對槍擊事件的看法。卡盧索遠遠地望去,看見特納正比劃著說明情況,哈丁則不住地點頭。很好,治安官特納正在以他的官員身份表示嘉許。一個州警察局的副巡官也在旁聽,也不住地在點頭。

事件的真相是多米尼克·卡盧索一點兒都不渾蛋。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只不過晚了一小時。最後,哈丁朝他的年輕探員走來。

“感覺怎麽樣,多米尼克?”

“遲了,”卡盧索說。“太他媽的遲了——是的,我知道,誰不知道更好的結果呢。”

哈丁抓住他的肩搖了搖。“你幹得再好不過了,孩子。”他頓了頓。“是怎麽開槍的?”

卡盧索把故事重復了一遍。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在他的腦子裏固定成形了。他也許可以就這樣把確切的情形說出來,而不必再反復思考,多米知道,但又何必投機呢?正式地講,就是幹凈利落地開了槍,僅此而已,他的調查局文件裏就關心這些。

哈丁聽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需要完成一個書面材料再快遞到華盛頓。不過,一個聯邦調查局的探員開槍打死了綁架案罪犯,這樣的事情登在報紙上也不會難看。他們也許會找到證據,證明這並非是這個雜種犯下的惟一一樁罪行。那房子還需要徹底搜查。他們已經在屋裏找到一個數碼相機,沒有人會驚訝這個雜種在他的戴爾電腦裏記錄了過去犯下的罪行。如果是這樣,卡盧索偵破的就不止這一起案子了。如果是這樣,卡盧索就能在他的調查局档案裏再得一個碩大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