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務後歸詢(第6/8頁)

或許他唯一失敗的就是婚姻。卡洛.布萊林無疑地也是一位天才,但她對於政治的關心比對科學還多。或許是她強烈的自尊使她不願在丈夫的成就下低頭,終於導致兩人分手。一山難容二虎。參議員想著,不禁暗自覺得好笑。這種事不但出現在老電影裏,現實生活中也照樣發生。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約翰.布萊林混得可要比卡洛.布萊林好多了。他的手肘勾著一位正在專心聽他說話的紅發美女,而卡洛.布萊林卻是獨自一人前來,待會兒還得一個人開車回住處。醫生參議員想,這就是人生。

永生;媽的,這家夥簡直是要把所有的生物都趕盡殺絕。來自懷俄明州山野的議員不禁如此想著。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妻子。晚餐正要開始,烤雞應該已經好了。

一般而言,一群遊民聚在一起,往往就像垃圾場裏的野狗一樣,為了搶地盤而爭吵不休。但是這群遊民卻很安靜;這完全都是拜鎮靜劑所賜,尤其是再加上酒精,效果更佳。其中波本酒似乎是他們的最愛;他們用便宜的玻璃杯倒酒,然後加上冰塊。基爾格原本以為他們會往酒裏加上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結果大部份人都沒有,這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的身體狀況也還好。不過,事實上這些人都可以算是病人,雖然他們外表上看來沒啥問題,但是每個人都有一些糖尿病、肝炎之類的慢性疾病。其中一個人有嚴重的前列腺癌,他的 PSA指數(譯注:一種測量前列腺癌的指數)已高到接近表格的頂點;但並不影響這次的醫學實驗。另一個人的 HIV病毒測試結果為陽性,但是他的症狀並沒有發作,所以也沒關系;他可能是因為吸毒而染上愛滋病的,不過他似乎只需要酒就夠了,真奇怪。

基爾格其實可以不必在場,但是他們是他的「白老鼠」,注意他們的狀況是他的責任。

他現在坐在單面鏡後面,一方面觀察他們,一方面整理報告,並戴上耳機聽巴哈音樂。這些遊民當中有三個人是越戰退伍軍人,這代表他們在流落街頭之前,也曾參與過殺害亞洲人的勾當。「遊民」或「無家可歸者」是現今一般社會對他們的正式稱呼,聽起來比「街頭懶鬼」要好聽些━━基爾格記得自己曾聽母親用過這個名詞。雖然他們的計畫不是完全人道,但是他們的確改變了這些人的生活。現在他們按時洗澡、穿乾凈的衣服、有電視可看,有些人甚至還看起書來━━先前他還認為設立一個小圖書室是個超級蠢主意。不過他們還是不停地喝酒,每個人每天大約花了六個小時的時間在喝酒上;再加上鎮靜劑緩和情緒,使得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需要警衛來解決的問題━━隔壁房間隨時有兩名警衛待命。另外,裝在天花板裏頭的麥克風會把他們的聲音傳送到外面,使觀察人員可以聽到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

其中有一群的話題始終圍繞著棒球,整天都對著任何願意聽的人講曼托與馬裏斯的舊事。性當然也是談話的主題,這讓基爾格想起:也許他該再派人去街上抓些「雌性受試者」來━━他會跟芭芭拉.亞契討論這件事。的確,他們需要弄清楚性別是否會對他們的實驗結果造成影響。她會同意的,不是嗎?這跟什麽「女性之間的團結」可扯不上關系,亞契這個女性主義偏執狂應該也會支持他,因為她對這個計畫十分投入。這時傳來敲門聲,基爾格轉頭。

「嗨,博士。」進來的是班傑明,警衛人員之一。

「嗨。狀況如何?」

「都睡著了。」班傑明.法默回答,「他們像孩子一樣,過得挺開心的。」

「是啊。」管理這些人其實很容易。每天下午他們會把遊民們趕下床鋪,強迫他們在院子裏散散步━━這是為了模擬他們平時在曼哈頓街頭流浪的情況。

「媽的,博士,我從前還真不曉得有人可以像這樣過日子的。我今天才扛來一整箱的『老爹』牌,現在已經喝得只剩兩瓶了。」

「那這是他們最喜歡的酒羅?」基爾格順口問道,他不會想知道答案。

「似乎是,先生。我自己喜歡傑克.丹尼爾牌威士忌,而且通常會在禮拜一晚上有精彩足球賽時喝上兩杯,不過我可不像那些孩子一樣在烈酒裏加水。」這名陸戰隊退伍老兵一面講著,一面笑了出來。法默的確是個好人,他會照顧流落到公司庭院裏的受傷動物,也是第一個叫這些實驗對象「孩子」的人。的確,你得找個詞兒來稱呼他們,「白老鼠」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他看著編號六號的實驗對象;他又喝下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躺下來看電視,不久就呼呼睡去。基爾格不禁好奇,這個可憐的混蛋不知夢到了什麽。有幾個人的確在作夢,因為他們正大聲說著夢話。心理學家對這可能會很有興趣,也許還包括那些研究「睡眠學習」的人。他們每個人都在打鼾,鼻息聲把房間搞得就像是個蒸氣火車時代的鐵路調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