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茶葉快船”(第6/11頁)

“喝咖啡嗎,先生?”一個中土問他,遞給他一只保溫杯。熱騰騰的蒸汽飄向夜空,剛好被一彎新月照亮。

“謝謝。”瑞安綴了一口,環顧四周。看不見多少燈光。山梁那邊可能有一個住宅開發區;他能看見聖菲的光環似的亮光,但是沒有辦法估計出距離多遠。他知道他站在上面的這個石巖海拔一萬一千英尺(最近的海面離這裏有好幾百英裏),在黑夜裏無法判斷距離。這裏除了冷,倒是非常美的。他拿著塑料杯的手指發僵,他錯把手套留在家裏了。

“十七分鐘,”有人在高聲宣布,“各系統正常。追蹤標定儀進入自動。AOS還有八分鐘。”

“AOS?”瑞安問。他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可笑。天這麽冷,他的雙頰也發僵了。

“信號截獲。”少校在一旁說明。

“你住在附近?”

“四十英裏那邊。”他含糊地指了指,“用本地的標準風實際上就算隔壁鄰居了。”軍官用布魯克林(紐約市的一個區——譯者)口音議論起來。

瑞安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石溪紐約州立大學的博士。少校只有二十九歲,樣子不象一個軍人,更不象一個校級軍官。在瑞士的話,人家會叫他“格諾姆”(矮子,妖怪),他身高剛過五英尺七,死人一樣灰白瘦削,瘦骨梭梭的臉上長著酒刺。現在他那深陷的眼睛盯住天邊,航天飛機“發現”號將在那裏出現。瑞安回想他這次出來在路上閱讀的文件,知道這位少校可能還說不出他起居室墻上塗的是什麽顏色。他實際上住在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當地人把它稱為“小山”。在西點,他是年級的第一名;僅兩年後又獲得高能物理學博士。他的博士論文被列入極密範圍。傑克曾經讀過這篇文章,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嫌麻煩列入機密——盡管他自己也有一個博士學位,這二百頁的文獻好象是用庫爾德文寫的——讓人摸不著頭腦。阿蘭·格雷戈裏正被人們同劍橋的S·霍金或普林斯頓的F·戴森相提並論。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傑克不知是否有人想到要把那名字也列入保密範圍。

“格雷戈裏少校,誰備好了嗎?”一位空軍中將問道。傑克注意到他那尊敬的口氣。格雷戈裏可真不是個一般的少校。

一聲緊張的微笑。“是的,長官。”少校在軍褲上擦了擦手上的汗——盡管溫度在零下十五度。還是個有情感的小夥子,見了令人高興。

“你結婚了嗎?”瑞安問。档案上沒有包括那一項。

“訂婚了,先生。她是一位激光光學博士,在‘小山’上。—我們六月三日就要結婚了。”這小夥子的聲音變得象玻璃—樣尖利。

“祝賀你們。不要對外張揚呢?”傑克輕聲地笑了。

“是的,先生。”格雷戈裏少校仍然注視著西南方的地平線。

“AOS!”他們背後有人大聲宣告,“我們收到信號了。”

“護目鏡!”金屬喇叭傳來這個喊聲,“大家戴好護目鏡。”

傑克先呵—呵雙手,然後從衣帶裏取出那塑料護目鏡。有人告訴過他把鏡子藏在那裏以便保暖。但是它們還是很冷,戴在臉上也能感覺出來。一戴上鏡子,瑞安就什麽也看不見了。星星和月亮都無影無蹤了。

“跟蹤!我們已保持同步。‘發現’號已建起下行數據錢。各系統正常。”

“目標截獲!”響起了另一個宣告的聲音,“初詢定序……第一目標已同步……自動發射電路已作好準備。”

四野沉寂,毫無動靜。瑞安什麽也看不見,或許我看見了?他問自己。有個東西飛掠而去……那是什麽?是我想象的吧!他感覺到在他旁邊的少校呼氣很緩慢。

“演習結束了。”擴音機裏說。傑克扯下護目鏡。

“都完了?”他剛才看見了什麽?他們幹了些什麽?難道他竟然是那麽老不中用了,人家已經提醒了,還不明白眼皮底下發生了什麽事?

“激光差不多是看不見的。”格雷戈裏少校解釋說,“這樣高的地方,空氣裏沒有多少塵埃或水氣,反映不出它來。”

“那麽,幹嗎要這護目鏡?”

這年輕軍官笑了,他也取下眼鏡。“這個如果有一只鳥在不適當的時候飛過,擊中它可能是,嗯,非常驚人的。那對你的眼睛會有些損害。”

在他們頭頂上二百英裏處,“發現”號繼續飛向地平線。航天飛機將在軌道上再停留三天,執行它的“常規科學任務”,這次主要是海洋學研究,是這樣告訴新聞界的,其實是海軍的某項秘密,幾周來各報紛紛揣測這次發射的任務。它們說,這同從軌道上跟蹤導彈潛艇有些關系。保持秘密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用另一個“秘密”來掩蓋它。每當有人問到發射任務時,海軍的一位公共事務官就答以“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