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9頁)

說是不打擾,但是也絕不會走開,對現在的許三多來說,那就是最大的打擾。現在的許三多不是言聽計從的許三多,是會為了捍衛什麽大打出手的許三多,並且不管那東西是什麽。

他瞪著那兩張臉,僵持,一張臉和他一樣年青,一張臉比他更年青。那兩人目光並不與他交鋒,因為那種較量有損他們在這個崗位上的尊嚴。

這樣的僵持不會有結果,就像與在草原上修路的許三多僵持不會有結果。

許三多呆看著他們,那兩人仍然連目光的交流都欠揍,只是像任何哨兵那樣單調地直視前方,許三多看了看他們看著的方向,什麽也沒有,除了一座碑和碑前的哨兵什麽也沒有。

許三多只好蹲了下來,標準的步兵下蹲姿勢,他也看著那座碑,目光幾乎像那兩名衛戍兵,一樣平靜。

我看到了兩個答案,我想和他們說話,他們的緘默讓我明白,平凡和沉默可以如此莊嚴。

兩個矗立的兵監視著一個蹲踞的兵,看來他們必須這樣度過一夜。

許三多看著那座碑。

他看見自己站在那條讓人生無味的小路盡頭,五班荒原之路上的一個小小黑點。

看見史今靜靜坐在駛過天安門的軍車裏痛哭。

看見伍六一拖著斷腿蹦跳奔跑。

看見散去的七連,向軍旗敬禮的士兵,看見潛伏的老A,似乎與石頭與樹林長在一起的老A,看見史今獨自攔住一群老A的進擊,被幹掉留下的最後一個機會,看見成才的槍口,看見槍後那雙針刺都不會眨動的眼睛。

清晨奔馳的車流靜止了,護旗兵和升旗手穿越街道,以精確到毫米的動作完成著每天例行的一切。

國旗揚起,對這個國家的蕓蕓眾生來說,又是新的一天。

許三多早已經站起來了,遠遠地看著,情不自禁早已是最嚴格的立正姿勢。一個便裝者在廣場一角向新一天的國旗施以軍事生涯中最長的軍禮,並且不再去想這身便裝是否符合規則。

他回身,兩名衛戍兵還站在那裏。

許三多走向離開的方向,並且再也不打算回頭。衛戍兵恢復他們的負責路段,按他們的標準步幅在這區域內走動和巡邏。

車流開始駛動,沉思的夜晚過去,紛擾的白天登場。

一個孩子在火車車廂過道裏爬行,並且狠拽一個人腿上的制式作戰褲,直到被他的母親抱開。

許三多看著,溫和地笑笑,他已經換回了他的軍裝,被人看的幾率仍然很高,可那又怎麽樣呢。

車裏人很少,因為外邊越來越荒涼,這是從都市分流到荒野的路線。

外邊平板車上裝載的一輛戰車吸引了許三多全部的注意力,老A一向習慣輕裝的生涯,那些戰車也成了久違的事情。

三五三團大門似乎都沒有變,除了門口又換了一茬的哨兵。

值星少尉看著許三多的證件,但他對人的興趣明顯超過證件,那身作戰服讓他很好奇:quot;泄密的話就不用答了,您是什麽兵種?quot;

quot;步兵。quot;

少尉聳聳肩,並且知道再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他開始例行公事。

少尉:quot;來處……你自己看著證件填寫,XXXXX部隊……我要問XXXXX是什麽,你也不會說吧?quot;

許三多笑了笑,這裏的一切讓他如此放松如此親切:quot;對不起。quot;

少尉:quot;沒關系。你分內事,探訪事由?quot;

許三多心不在這,他看著大門內外來往的部隊眼睛發亮:quot;訪友。quot;

少尉:quot;接領人。你說個人我好給你叫。quot;

許三多毫不猶豫,那些名字已經在他心裏轉了多日:quot;一連司務長伍六一。quot;

少尉比他更幹脆:quot;沒這人。quot;

許三多:quot;怎麽會。機一連啊。quot;

少尉撥電話:quot;我在機一連待過,全連帶長字的全認識,沒這人。quot;對電話,quot;警衛連。你們司務長叫什麽?quot;他放了電話,quot;司務長姓陳,陳達剛,不對號。quot;

許三多開始有點茫然了。

少尉:quot;接領人寫誰?quot;

quot;三連五班班長成才。quot;

quot;沙漠裏那個班吧?就算能聯系到也是明天見了。quot;他玩笑地說,quot;你不如找個招待所先住下。quot;

那似乎不行,許三多絞盡腦汁想:quot;四連甘小寧。quot;

少尉撥了個電話,少頃:quot;調走了。quot;

許三多已經連詫異的力氣都沒了,他越來越失落:quot;九連馬小帥。quot;

戰車在門外進出,他像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人。

少尉又電話核實了一趟:quot;一樣,也調走了。quot;

許三多越來越沮喪,那讓旁邊人看著都替他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