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4/7頁)

李明強與許玉梅幾乎是同時叫道:“慢點兒!”叫罷,兩個人都靜靜地站在雪地裏,對望著,保持著這段距離,直到邢修省把車開過來,一一把他們帶上汽車。

李明強上了汽車也不問上哪兒去,從許玉梅一上車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以及許玉梅上車後與邢修省的言行舉止看,他們倆兒的問題已經和平解決了,就漫不經心地問:“阿力又惹什麽事兒了?”

“他給衛和平拉皮條兒——”

“不是,他喝多了酒,給鴻濤打架,把曉麗推倒了。”許玉梅急忙打斷了邢修省的話說,“曉麗,曉麗,流產了。”

“這個愣頭青!”李明強把那只硬得像木板似的左手習慣性地重重砸在左膝蓋上,然後急切地問:“曉麗現在身體怎麽樣?”

“挺好,挺好,就是,再也不讓丁力進門了。”邢修省接著說。

“啊——這好說,時間長了,等他們再有了孩子,就沒事兒了。”李明強出了長長一口氣說,接著又問,“李彬和孟華一家呢?”

“出大事兒了!”邢修省急切地說,“我,我們就是為這,才一大早兒來接你的。”

“出什麽事兒了?”李明強把身子探向前排,焦急地問。

“李彬昨晚被抓起來了!”許玉梅低聲地說,那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什麽?李彬被抓起來了?”李明強用右手扒住許玉梅坐的副駕駛員車座後背大聲地問:“為什麽?誰抓的?”

“他挪用公款,夥同他人做假賬,開公司……”許玉梅喃喃地說,“具體我也說不清楚,是孟華打電話說的,公安局淩晨把李彬堵在被窩裏。她哭哭泣泣的,也沒說清楚。我們也沒辦法,就來,就來找你了。”

“找我有什麽用!”李明強又舉起硬板似的左手砸向左膝蓋,憤憤地說,“該,該抓,我看他就不正常。瞧他穿的,抽的,還開車,腐敗,小腐敗分子,是得讓公安治治,好好修理修理他,他,他忘本了他!”李明強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打自己的腿,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問:“做假賬?他是不是貪汙了?數額多大?”

“不知道。”邢修省和許玉梅異口同聲地答道,又都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走,上李彬家,先弄清情況再說。”李明強把左手重重地砸在左膝蓋骨上,車內一片寂靜,三人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汽車緩緩地行駛在三環路上,一輛跟著一輛,誰也不超誰,紅燈停,綠燈行,格外遵守交通規則。馬路上撒了鹽,雪都化了,汽車輪子壓著融化的雪渣向兩邊分飛著,黑乎乎的。

李明強一邊看一邊想,多麽潔白的雪啊,一落入這嘈雜的人間,就變黑了。李彬也像這雪一樣,變了,變黑了,變得被人踩,被車壓了。他罪有應得,那孟華、孩子該怎麽辦呢?

汽車不知行駛了多長時間,三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當汽車行駛到西直門橋時,“學院路”的路標一下子映入李明強的眼簾,他先是一怔,然後又裝著漫不經心地樣子,懶洋洋地問:“修省,你剛才說阿力給和平拉皮條兒是怎麽回事兒?”

“這兒,我,我不大清楚。鴻濤就是因為這,和他打起來的,鴻濤知道。”邢修省吞吞吐吐地說。

“說吧,如實說,衛和平現在不是我女朋友了。”李明強抑制住內心的激憤,平靜地說。

“強哥,你,你要是還愛她,我去,她不會走,肯定不會走!”邢修省語無論次地說。

“瞎說什麽?”許玉梅像頭發怒的獅子大聲喝斥邢修省,“還有余地嗎?”

“你別嚷,讓他好好開車。”李明強對許玉梅說,“玉梅,你說說,怎麽回事兒?”

“有什麽好說的,衛和平與那個陳曉偉領結婚證了。”許玉梅冷冷地說。

“什麽?領結婚證了?這麽快?”李明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跟你賭氣!也為了出國!”許玉梅的臉憋得通紅,氣呼呼地說。

“出國?怎麽回事兒?”李明強睜大眼睛問。

“陳曉偉那個陳世美父親,在美國取得了綠卡,為兒子辦理了出國留學手續,外加一個陪讀名額。妻子陪讀,你懂嗎?”許玉梅一直為李明強與衛和平戀愛舍棄了自己而耿耿於懷,現在,他們兩個沒走在一起,還耽誤了自己,心裏有氣沒處撒,當著邢修省的面又不好發泄,就沒好氣地對李明強說。

“噢——是這樣。”李明強咬了咬牙,笑起來,笑著說,“這樣好,這樣好,我們同學中有人出國了!以後,我們還有個海外關系,是不是?”

“你——”許玉梅回過頭驚訝地看著李明強,一句話說不出來,她萬萬沒有想到李明強是這麽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