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金鳳到匪巢救李玉貞
遇突變決定做壓寨夫人

劉根、燒雞帽、黑棉襖與楊金旺派來的兩個人交了班。燒雞帽抱怨說,守著個美人不能看,還要去日月潭找,純粹是扯蛋。劉根嫌天冷也不願去,因為他是個小頭,身不由己。黑棉襖是蔫兒裏壞,暗較勁,說上茅房,磨洋工。三個人趿趿拉拉走出忠義寨北門,陽光已經漫過寨墻照在了去過路溝的山嶺上。

燒雞帽一邊走一邊抱怨:“都回來大半天了,到那兒還能尋著人?那娘們兒已經說了,就她自個兒[1]。如果有同夥,見她這麽長時間不回去,早跑了,還等咱再去找?要俺說呀,幹脆不去,去也白搭[2]。”

劉根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向前走。黑棉襖是老蔫兒,一邊跟著劉根走,一邊漫不經心地對燒雞帽說:“二當家的讓去,你不去,活膩歪了。”

“今兒清晌[3]是咱找到了人,讓特務隊撞上了。說不準一會兒就是特務隊抓到了人,讓咱撞上了,你說咋弄?”燒雞帽一邊跟著走一邊嘮叨。這種情況,劉根還真沒有想到,但是,可能性很大。

“回來叫二當家的唄。”黑棉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壞樣兒。

“叫二當家的?”燒雞帽接著說,“咱抓的人不給人家,人家抓的人能給咱?說不定又像那年那樣打起來了。”

“打你個頭!”劉根用喉嚨喊了一嗓子。那是他“走麥城”的故事,王富貴奸三姨太讓他放哨,他卻去逼著大姨太要財寶,讓大姨太把他關進了密室,不僅自己成了郭瘋子籠中的兔子,還差點讓王富貴丟了性命,弄得雙方火拼、談判折騰了兩天,以忠義寨倒貼了東西告終。到現在為止,劉根都沒敢說是自己貪財沒有放哨望風。要不是為這事,他早就離開忠義寨讓康百萬家招為上門女婿了,更不會對王富貴言聽計從。他總覺得短兒在王富貴手裏,欠忠義寨的人情。燒雞帽哪壺不開提哪壺,往他傷口撒鹽巴,他能不蹦高嗎?

劉根這一嗓子,由丹田氣發,聲如炸雷,不僅不結巴,還把燒雞帽和黑棉襖嚇呆了。這就是結巴劉根的過人之處,山寨裏多數人都怕他。有一次,剛入寨的一幫人欺負他結巴,他一人打趴下七八個,扯著嗓子吼一聲:“老虎不發威,你以為是病貓啊!”

劉根這回發威,不僅聲震山谷,回音激蕩,還引來了“啪啪啪”三聲槍響。

“槍聲。”黑棉襖聽到槍聲叫道。

“朱——雀嶺?”劉根看著朱雀嶺的方向說。

“好像是吳窯傳來的。”黑棉襖說,“那裏,住著一個打獵的。”黑棉襖原來是山裏的獵戶,他能準確地判斷響槍的地方。前些天他到山裏打獵,在吳窯見到了李鐵柱和李母。

“打獵的在自己家放槍?遭狼了?”燒雞帽搶白黑棉襖說,“肯定是女八路跑那兒了,讓鬼子漢奸發現了。”

“烏——鴉嘴。”劉根沖燒雞帽瞪了一眼,結巴道:“就——三槍。”

“是,就三槍。”黑棉襖接過劉根的話說,“要是八路,肯定還擊。日偽軍人多,要抓活的,不會開三槍把她們打死。”

“那是八路打了三槍沒子彈了。”燒雞帽不屑地看了黑棉襖一眼接著說,“車都顛零散了,人還能好到哪兒,沒準兒槍都沒有,讓鬼子漢奸捉住了。”

“烏——鴉嘴。”劉根又沖燒雞帽瞪了一眼,結巴道:“就——不會——說好兒。”

“事實呀。”燒雞帽堅信自己的判斷。他也知道自己說的只是猜測,不一定是事實。事實是郭進寶發現了李鐵柱人走家空,只找到一頂八路軍帽,鳴槍喊叫著搜山追趕。可是,他們三個誰也不知道,只能瞎吵。

“事——實,咱——也得——看見。”劉根邊結巴邊向前走。他是頭兒,不論是啥情況,都得弄清楚了向王富貴、楊金旺報告。

劉根三人剛轉過彎兒,就見王金鳳甩著手從青龍關下向這邊走來。黑棉襖指著王金鳳喊道:“看,看。女人,幺兒[4]女人。”

“八路,一定是八路。”燒雞帽看到王金鳳又來了精神,“看,她還往朱雀嶺看哩。”

王金鳳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向朱雀嶺方向看,因為那裏響了槍聲,劉會賢就躲在吳窯李鐵柱家裏。她雖然沒有黑棉襖判斷的那麽準確,但她清楚地知道劉會賢就在那一片。槍聲讓她忐忑不安,為劉會賢捏一把汗,後悔不該丟下劉會賢。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只有到忠義寨,若能說動馬群英幫忙,情況可能好轉。想到這兒,她加快了步子走向忠義寨。

“哎——諾[5]女——的。”劉根遠遠沖王金鳳叫道,他怕他們三個嚇著悶頭趕路的王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