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請降須受縛(第2/4頁)

實際上,袁紹能夠如此放手一搏,除了他心中憋了許久的那種歷史使命感、宿命感,又或者幹脆是自以為是外,本身他也是覺得,一旦勝了便能破了公孫珣的不敗金身,從而一戰而分野天下,而如果輸了,卻也輕易能退回梁期,徐徐為之。

只不過,戰前袁紹一方沒人能想到徐榮的騎兵穿透力如此之強,居然能夠一口氣刺穿十萬人的大陣,截斷了歸路罷了。

“郭主簿且放寬心,截斷歸路也並非是絕境。”面對著如同剛剛被洪水掃過的紛亂戰場,於禁有些無奈的對陷入慌亂的郭圖言道。“我軍人數太多,而梁期城太近,彼輩兩萬騎根本堵截不全……”

“我知道!”郭圖拽住於文則的罩袍,奮力言道。“我是問你局勢既然如此,為何一邊撤退一邊還要舉旗收攏潰兵?咱們還有十幾匹馬,帶著你的親衛,扔下旗幟,只十幾個精銳逃回去,豈不是輕而易舉?”

“俱是泰山鄉人,托性命於我。”於禁怔了一怔,立即搖頭。“而今不能勝倒也罷了,如何能棄?”

“於將軍這是什麽話,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才勸你拋棄士卒嗎?”郭圖拽著對方罩袍,氣急敗壞。“足下不妨好好看看這個局勢……如今這個情形,如果扔下旗幟,大家四散而走,那正如你所言固然有可能被騎兵撞上捕獲殺戮,但更有可能逃到城下,所謂生死由命成敗在天而已;可若是像你這般聚眾聯兵,試圖保全,反而容易招來敵軍的注意,若是為此專門被敵軍阻截下來,那你的這些泰山鄉人、軍中袍澤,有一個算一個,俱是為你所害!”

於禁愕然一時,但旋即肅然,卻又默然不應。

郭圖剛要再罵,卻不料,就好像在呼應他這番話一般,更東面那裏,面對著關雲長、徐公明的強勢推進,李進李退之處,居然將直接大旗折倒,其部眾也轟然向南而去……李進的核心部眾全是李氏子弟,向心力更強,他們若想維持秩序是一定能做到的,但這個時候卻主動選擇了分散逃竄!

“足下看到了沒有?!”郭圖已經急的不行了。“李退之何其明智?他難道會故意讓自己族人送死嗎?無外乎是此時分散逃竄,才是正理!”

“不是這樣的。”於禁回過神來,黯然搖頭。“李退之部與我部不同……”

“有何不同?!”郭圖繼續憤然喝問。“你二人帶的都是子弟兵,都是軍中宿將,家族也都在大河南側,所以都不敢降……”

言至於此,郭圖忽然怔住,卻是陡然松開了對方的罩袍,然後搖頭不止:“你是存了事有不諧便投降的意思……對否?!何至於此!你家人俱在鄴城,宗族俱在兗州!”

於禁愈發黯然:“郭主簿不是領兵之人,不懂我們這些人也屬尋常,其實若非李退之宗族過於廣大,實在是不敢賭袁車騎的寬宏,恐怕他也會試著如我這般聚眾保全的……十幾匹馬、還有十余甲士,我全交與郭主簿,足下先走吧!我繼續在此招攬士卒,緩緩而退,能成固然萬事大吉,不能成,還請主簿看在今日這一回的面子上,讓袁車騎只罪我一人,莫要牽連。”

郭圖一聲嘆氣,直接轉身從侍從處奪來馬匹韁繩,而其人將要上馬之前,卻是終於忍不住回頭一語:“於將軍,若真有萬一,還當存有用之身,而我亦當盡量全你家族!”

於禁俯身拱手一禮:“主簿且去,在下為主簿斷後。”

郭圖不再多言,直接領著十幾騎打馬向南,匆匆而逃。

而對方甫一離開,於禁卻也毫不猶豫,繼續下令全軍保持陣型,一邊舉旗收攏潰兵,一邊緩緩向南撤去。

話說,面對著自己一方的潰敗和敵方的總攻,袁軍右翼三位大將及其所部,各有抉擇。

最外側的鞠義在韓當從外側繞後成功後,幾乎是當機立斷,抓住了最好的逃竄時機,其人即刻扔下大部分輔兵,只帶核心精銳千余人奮力引兵向東面而去;而李進首當其沖,正對徐晃,卻是格外艱難,所以在公孫珣下令總攻,關羽的旗幟都出現在前線以後,他也當機立斷,全軍化整為零,以什伍為單位,分散向南,各自逃命,反正他的兵馬俱是族兵,並不怕失散後不能聚集;至於於禁,他的位置最靠中間,最難逃竄,而且其部遭遇到了之前騎兵的沖擊,死傷最重,但關鍵時刻,滿是殘肢斷臂的戰場之上,滿是潰散的大局之中,此人居然依舊保持著建制,並維持著旗鼓來收攏潰兵,而且效果極佳,所以很快成為了戰場上的焦點。

前鋒線上,關羽、徐晃、程普、高順、趙雲、田豫,幾乎人人都注意到了這裏有整建制並在試圖恢復戰場秩序的敵軍,所以眾將幾乎是不約而同,紛紛驅兵往此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