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風波又起

岑彭帶著趙歸來到漢軍的中軍帳,面見劉秀。

聽聞岑彭成功勸降高湖軍,並順勢占領清淵的消息,劉秀大喜,好特意一臉得意地對身邊眾將道:“當初我讓君然領兵去清淵,諸君還頗有微詞,現在諸君以為如何?”

看著劉秀笑容滿面、洋洋自得的樣子,眾將都忍不住暗暗嘆口氣,感覺大王有時候真是孩子心性。

不過眾人也的確對岑彭的本事有了全新的認識,覺得大王能倚重岑彭,絕非因為兩人是舊識的關系。

劉秀在中軍帳接見了趙歸。見到劉秀,趙歸二話不說,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顫聲說道:“草民趙歸,拜見蕭王!”

趙歸三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相貌談不上難看,但也稱不上英俊。劉秀打量他片刻,擺了擺手,說道:“趙將軍請起。”

聽劉秀稱呼自己趙將軍,趙歸身子一震。在劉秀面前,他哪裏敢自稱將軍?他的將軍可是自封的,而劉秀的蕭王,是天子封綬,在人家面前,他就是個反賊。

趙歸跪在那裏沒敢動,小聲說道:“草民不敢。”

劉秀笑了,站起身形,繞過面前的桌案,走到趙歸近前,站定。趙歸先是偷瞄了一眼,而後頭垂得更低,腦門貼在地上,絲毫不敢擡起。劉秀彎下腰身,伸手把趙歸攙扶起來,說道:“趙將軍舉城歸順,是有功之人,孤稱你一聲趙將軍,你擔得起。”

他這番話,讓趙歸大受感動,後者眼圈一紅,顫音顫抖地說道:“人人皆贊蕭王仁善,今日草民有幸得見蕭王,方知傳聞果然不假。”

劉秀大笑,向旁擺了擺手,說道:“趙將軍請坐吧。”

在劉秀的示意下,有兵卒為趙歸準備了坐席。趙歸連連道謝,在席子上小心翼翼地跪坐下來。

劉秀回到自己的座位,慢悠悠地說道:“趙將軍深明大義,肯歸順我軍,而與趙將軍相比,東山荒禿、上淮況乃至齊驀諸人,可就太執迷不悟了。”

稍頓,他又繼續道:“現,銅馬軍與重連軍,合計二十萬眾,被困於此,兩軍負隅頑抗,拒不投降,趙將軍以為,孤該如何處置這些不知死活之賊寇?”

趙歸心頭一震,連忙向前欠身,說道:“草民與東山將軍、上淮將軍、齊將軍一向交好,還望蕭王能法外開恩,饒他們一命!”

劉秀點點頭,含笑說道:“趙將軍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他向旁擺了擺手,有兵卒上前,為趙歸端送上來一杯茶水。

趙歸急忙欠身道謝。劉秀向他示意了一下,而後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意味深長地說道:“自莽賊篡位以來,河北先是天災不斷,逼得百姓紛紛揭竿而起,天災變成人禍,生靈塗炭。這些年,河北死的人已經太多了,但凡還有一線希望,孤便不忍再造殺孽,趙將軍可能明白孤之用心!”

他這話算是說到趙歸的心坎裏。後者哽咽著說道:“蕭王明鑒,並非我等原做賊軍,皆因當年天災人禍,草民乃至身邊之弟兄,實在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鋌而走險,起事造反。”

劉秀理解地點點頭,感嘆道:“當年在舂陵,孤與大哥起事,又何嘗不是如此?”

趙歸聞言,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他神情激動地說道:“大王倘若信任草民,草民願往銅馬軍大營,勸降東山將軍、上淮將軍和齊將軍!”

在場的漢軍眾將不約而同地眯了眯眼睛。

要知道趙歸的投降,是被岑彭連唬帶詐給騙投降的。現在他說的好聽,要去銅馬軍大營勸降東山荒禿等人,萬一他存的是別的心思呢?那己方豈不放虎歸山?

人們的目光一同看向劉秀,雖然大家嘴上沒有多言,但都在用眼神提醒劉秀,切不可輕信趙歸之言。

見在場的漢軍將領的目光怪異,而劉秀又沒有立刻接話,趙歸在心裏暗嘆口氣,蕭王還是不信任自己啊!

他正暗自琢磨著,劉秀緩緩開口說道:“孤擔心的是,趙將軍此行,太過兇險。”

“啊?”趙歸詫異地看著劉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劉秀語重心長地說道:“東山荒禿、上淮況等人,與我漢軍,水火不容,趙將軍前去勸降,孤擔心,東山、上淮會不顧你們之前的情誼啊!”

原來蕭王是擔心這個!趙歸面露興奮之色,神情激動地說道:“現銅馬、重連,已被困於此,孤立無援,插翅難飛,除了投降,再無它法。為了二十萬弟兄們的性命,草民願意去冒這次險!而且草民相信,東山將軍、上淮將軍、齊將軍,都是深明事理之人,不會一意孤行下去,還望大王恩準!”

趙歸現在看明白了兩點,其一,銅馬軍和重連軍的確已身處絕境,如果清淵城還在,兩軍拼死一戰,突圍到清淵,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現在因為自己的關系,清淵城已經落入漢軍之手,這等於是徹底絕了銅馬軍和重連軍的退路。其二,劉秀的確不是個殘暴好殺之人,投靠劉秀,對於己方這些起義軍,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起碼以後不用再提心吊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