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殷切期盼

聽聞王郎點名到自己的頭上,嚴鳴身子一哆嗦,沒等說話,鼻涕眼淚先流淌下來。

他向前叩首,帶著哀求說道:“陛下,臣為家中長子,上有老,下有小,陛下對此是知道的啊……”

王郎聽了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他連連拍打桌案,怒聲呵斥道:“嚴鳴,朕現在是讓你去運糧,沒有推你上刑場!”

嚴鳴嚇得一縮脖,哆哆嗦嗦地耷拉著腦袋,小聲嘀咕道:“現在出城運糧,和上刑場又有何區別。”

王郎都恨不得起身,上去踹他兩腳。他凝聲說道:“這是朕的旨意,嚴鳴,你可是要抗旨不遵?”

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王郎一眼,見他臉上兇相畢露,活像要吃人似的,雖說嚴鳴和王郎以前有些交情,但現在他也不敢再推三阻四,只能硬著頭皮,顫聲說道:“臣……臣領旨就是。”

嚴鳴奉命,向李育軍押運糧草。這次,嚴鳴押運的糧草並不多,只有一萬石,隊伍的規模小了許多,目標自然也更小,更不易被人發覺。

可是最終,嚴鳴也未能把這一萬石糧食運成功送進李育軍大營。

走在半路上,他們再次遭到幽州突騎的襲擊,運送的糧草被搶個精光,傷亡慘重,而掛著左馮翊空頭銜的嚴鳴,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死在混戰當中。

得知消息的王郎,徹底驚呆了。他算計到了一切,提前在邯鄲城內囤積下大量的糧食和物資,並留下重兵防守,為了防止李育和張參生出二心,還特意控制了他們的軍糧,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計到己方會在運糧上出現問題。

邯鄲和李育軍大營,只咫尺之遙,但邯鄲滿城的糧食,就是運送不到李育軍的手裏。現在,王郎也沒了注意,對此一籌莫展。

比王郎更急的是李育和張參。

軍中的糧食每日都在大量的消耗,可邯鄲的糧食卻遲遲運送不過來,現在眼瞅著全軍就要斷糧了。

這兩天,李育連續派人去往邯鄲催糧,但他望眼欲穿的糧食,就是不見蹤影。張參找到李育,兩人核計對策。

張參說道:“陛下不是不想給我們送糧,而是根本送不過來,劉秀軍的騎兵,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從邯鄲送出來的兩撥糧食,皆被劉秀軍搶走,還折損了呂恒和嚴鳴兩位大人。”

這些情況,李育當然也清楚,但他現在不想聽這些理由,他只想要糧。

他說道:“軍中糧草,已所剩無幾,過了今日,明日便要斷糧,無糧可用,全軍上下,豈不大亂?”

張參眉頭緊鎖,沉吟了許久,他幽幽說道:“邯鄲雖有十萬大軍,但陛下絕不會把這十萬大軍派出城,為今之計,也……也只有我軍親自去往邯鄲,接軍糧了!”

說完這話,他瞄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李育。目前,他們的營寨與邯鄲之間,隔著劉秀軍大營。

他們若去往邯鄲,得先繞過劉秀軍大營才行,可劉秀軍又不是木頭樁子,會眼睜睜看著他們繞營而過嗎?一旦劉秀軍出營求戰,己方又如何應對?

李育的臉色變換不定,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麽做太冒險了。他眯縫著眼睛,幽幽說道:“現在劉秀軍遲遲不敢強攻邯鄲,皆因我部的存在,我部在劉秀心中,早已成為眼中釘,肉中刺。現在我部龜縮在營內,劉秀尚且不敢率軍來攻,一旦我軍出營,劉秀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張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李育繼續道:“劉秀之所以連續偷襲我軍的糧道,其目的,不單單是為了劫走糧食,更是要逼我軍出營一戰!”

這個因素,張參也想到了,他眼珠轉了轉,說道:“邯鄲城內可有十萬大軍,倘若陛下能……”

他話沒說完,李育打斷道:“不用指望陛下!剛才你也說過了,陛下不可能把邯鄲的十萬守軍派出城,哪怕我們活生生戰死在邯鄲城下,城內也未必會出來一兵一卒援助我等!”

李育和張參能官拜大司馬、大將軍,自然都是王郎的心腹,既然是心腹,自然也對王郎這個人十分了解。聽了李育的話,張參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搖頭苦笑道“邯鄲與我部,近在咫尺,邯鄲十萬大軍,我部十余萬大軍,合計二十余萬,卻被劉秀區區十萬人嚇得動彈不得,甚至連糧草都運送不過來。”

說到這裏,張參無力地扶住額頭。現在他的感覺仿佛被困在沙漠中,已經處於被渴死的邊緣,可是明明能看到前面就是水源,但就是爬不過去。

翌日,李育軍斷糧。三日後,李育軍營內都開始屠殺戰馬,就這樣過了五天,李育軍終於堅持不住,他派人給王郎發出最後一封求救信。

信中,李育言明,全軍已斷糧多日,軍心動蕩,不能再等,他將統帥全軍將士,向邯鄲進發,倘若陛下還能念及昔日之情,望能派兵,出城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