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整風肅紀

“這場面何其壯觀!”

楊信當街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端著茶杯神清氣爽地看著前面。

而在他前面大街上一溜長凳排開,明年的狀元文震孟,進士王永吉,陳仁錫等三十多個舉人和監生,就這樣一個個趴在那裏,而且……

而且是去衣的。

笞杖就是要去了下面衣服的。

這個詞包含兩種刑罰,前者是小板子,用單手拿的竹片或者荊條來抽,類似於坡縣的鞭刑,至於後者就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板子了。但無論笞還是杖,通常除非特別免除都是去衣的,所以這個對女人來說特別恐怖,一般打完基本上就回去自經……

當然,這個看身份。

對於那些本來就不在乎的,這其實沒多大點事。

但此刻幾十個原本身份高貴的舉人監生們,一起趴在那裏當眾受刑的場面還是堪稱壯觀,三十多個人就那麽一字排開,在大街上一片白花花,那些圍觀的閑人們瞬間就激動起來,一個個很歡樂地評論著。

當行刑者拿著竹板動手的時候,那就更加歡樂了。

至於行刑的自然是蕩寇軍士兵。

這些粗野的山民們兩人一組,拿著剛剛從葉家找來竹子制作出的厚竹片,不斷高高掄起然後狠狠抽落,伴著計數士兵的喊聲,緊接著響起的就是響亮的竹板炒肉聲,接著就是那些士子的慘叫和四周閑人的起哄。畢竟這種壯觀場面對於南京百姓來說真是很稀罕的,而那些青蟲這時候都已經逃得沒剩幾個了,話說再待下去萬一楊信再出別的毒計就麻煩了。

他們可不想挨打。

更何況看著這些人挨打,以後見面也尷尬。

還是趕緊走人最好,至於葉茂才……

這時候誰還顧得上管他。

這時候他們的勇氣早已經蕩然無存,倒不是說被挨打嚇得,笞十下二十下都不算嚴重刑罰,他們怕的是那個革除功名,士子們不怕挨打,別說是笞就是杖幾下他們也不怕,但一說革除功名就真立刻嚇得變鵪鶉了。一旦革除功名意味著他們所有夢想,畢生努力蕩然無存,一下子從山頂跌落深淵,別說是家境差的,就是那些世家子一聽革除功名,也都嚇得心驚膽戰。

他們是真害怕這個。

而楊信也真有這個能力。

說到底只要他抓住把柄,那麽就可以上奏皇帝,而在方從哲這個奸相和魏忠賢控制內閣和司禮監的情況下,這份奏折肯定得到批準,剩下無非就是看禮科的給事中了。但禮科給事中如果不是南直隸人,肯定喜歡把這個科舉第一大省的舉人們刷下去一批,要知道大明每一次科舉,南直隸的進士數量都是遙遙領先於其他省。

把南直隸舉子以這種方式刷下去一批,他們身後本省舉子機會就更多。

南京這些士子們很清楚,這是肯定會的。

其他各省,尤其是北方各省士子,說不定還在內心歡呼呢!

整個明朝南直隸出了四千多進士,而北直隸只有一千多,北方五個布政使司加起來不如南直隸加江西,這還是朝廷強制性限制錄取比例的結果,當年因為一科進士全是南方人,甚至導致了北方士子集體罷考。那還是洪武年,敢在朱元璋手下這麽幹,北方士子憤怒到何種程度,那麽現在指望他們不趁火打劫?

開玩笑。

誰還不知道誰呀。

或者說誰還不知道自己這種人的節操啊。

這種時候不跑,難道留下來讓楊信找借口抓住,然後挨打或者革除功名便宜別人?

趕緊走吧!

於是那些挨打的士子,就在身後板子的落下中,悲憤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們落荒而逃。

而這裏面最倒黴的,就是那個戴忠靜冠的。

他這個屬於情節嚴重,忠靜冠明確規定除了官員外不準戴,而且經過嘉靖萬歷兩朝多次重申,他明知故犯,所以單純笞已經不夠了,必須得用杖,也就是真正的挨二十大板。雖然那些蕩寇軍士兵沒有經驗,不會那些老衙役幾板子打死人的本事,只知道用蠻力,但隨著剛剛趕制的板子落下,那倒黴的家夥也在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高亢慘叫,而且很快就已經皮開肉綻,甚至疼的昏迷過去。

“弄點鹽水,濃一點的!”

楊信端著茶杯說道。

旁邊錦衣衛早就準備好了,直接拎著水桶過去,半桶濃鹽水一下子澆上。

“嗷!”

那家夥驟然間仰頭嚎叫。

“繼續。”

楊信端著茶杯滿意的說。

“楊僉事就不怕有朝一日落在他們手中?他們都是舉人,監生,幾個月後都要進京趕考,你就不怕他們中間出個狀元進士?”

陳道亨在一旁冷笑道。

“楊某心中只有公忠體國這四個大字,楊某行事只管是不是對皇上有利,只要對皇上有利的我就去做,至於個人安危,從不在楊某的考慮中,陳副憲想來是不懂楊某對皇上的那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