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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在黑暗中快速向前行進,漸漸地,遠處的天際邊露出了魚肚白。

陳秋水這會兒鬧肚子,行軍途中蹲在地裏解大手。小時候他經常聽說晚上野地裏一明一閃有鬼火,心裏哆嗦害怕,就四處亂瞅。這一看不要緊,他果真看到距離二三十米遠處有個影子一閃不見了。還沒有拉完屎的陳秋水真以為遇到了野鬼,提起褲子撒腿就跑。

追上隊伍後,滿頭冷汗的陳秋水找到連長,慌張地說:“俺,俺剛才拉屎時看到野鬼了。”

連長迅速匯報到了營長那裏,營長呵斥道:“胡扯!犯迷糊了咋地,怎麽可能有鬼?!”

陳秋水說:“真的,就在咱們後面百十米的地方呢。”

營長見陳秋水說得有模有樣,覺得事有蹊蹺,就對身後的通訊員喊道:“王大槐,你平常號稱‘王大膽’,隊伍繼續前進,你一個人留下來,埋伏在路邊看看啥情況。”

人高馬大的王大槐接到命令後,就貓在路邊的溝裏藏了起來。

果真後面出現了一個人影,立即被他一個猛虎擒小雞撲倒在地。

“幹什麽的?”王大槐清楚是人不是鬼,把他的雙手迅速扭到背後,厲聲訊問。

“俺,俺是個拾糞的!”

“哪來的拾糞的?”

“你們駐地王各莊的。”

“拾糞的跟在我們後面幹什麽?”

“俺尋思你們人馬多,路途中一定會拉很多屎,俺跟著你們拾,一天能頂平常七八天!”

王大槐確實看到此人剛才肩上背著糞箕子,手裏拎著糞扒子,樣子像個拾糞的農民。但他不放心,接著向拾糞人問起王各莊的情況。拾糞人對村長、婦女主任、村會計等人的名字和村內染坊、豆腐店、水井點的情況對答如流。王大槐相信了他的話,松開了他的雙手。

“俺相信你,但你得跟俺一塊回去一趟,讓陳秋水那個膽小鬼看看,俺抓的不是鬼而是人!”

“跟著隊伍等人拉屎,多丟人的事啊,俺,俺不去。”

“不去不行,那樣的話,陳秋水一輩子都會相信有鬼的!”王大槐說完,拽著拾糞人就往前提溜。

“好,好,讓俺找到糞箕子和糞扒子後就跟你一起去!”拾糞人彎腰去撿地上的糞箕子和糞扒子。當拾糞人從地上抓到糞扒子,猛然一個轉身,淩空掄起的糞扒子“咣當”一下砸在了王大槐頭上,毫無防備的王大槐一個踉蹌猝然倒地。拾糞人沒有停手,雙手高高舉起糞扒子再次向昏迷不醒的王大槐頭上刨去……在糞扒子即將落下的刹那間,一個黑影突然從一旁閃出,飛起一腳從後面狠狠地踢在了拾糞人的腰部,拾糞人一下子飛出兩三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捆好拾糞人,黑影搖醒了王大槐。王大槐睜眼看見眼前朦朦朧朧立著個黑帽、黑衣和黑鞋的“黑鬼”,嚇得目瞪口呆,嘴裏“鬼!鬼!真鬼!”喊個不停。

“放心,俺不是鬼,旁邊的那個也不是鬼,都是人!”“黑鬼”笑著說。

“你是誰?”王大槐問。

“走,咱們趕緊去見你們營長,見了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王大槐和“黑鬼”一道押著拾糞人趕上隊伍,來到了營長面前。

“報告營長,俺抓到了鬼,不不,鬼抓到了鬼!”王大槐喊道。

“黑鬼”不是別人,正是楊雲楓派去的敵工部科長燕剛。傍晚時分,他聽說有人在部隊附近找驢,頓生疑惑,告別營長後,他沒有回徐,而是化裝後埋伏在附近,跟蹤部隊夜裏的行動。果然,燕剛深夜發現一個拾糞人鬼鬼祟祟地跟隨部隊,就在他後面盯梢。並在千鈞一發之際及時出手,救了王大槐的命。

正在審訊拾糞人的時候,陳秋水走了過來,他湊到跟前仔細一端詳,大吃一驚。

“怎麽是你?”

原來拾糞人就是白天到處找驢的那個看似老實巴交的幹瘦老農。

拾糞人原來是陳楚文派來的一個特務,這個狡猾的家夥最後交代:“驢是我故意放出來的,借口找驢才能在你們駐地轉悠。我注意到你們的行李傍晚時都捆紮好了,晚上肯定有行動,就想跟蹤看看你們到底去哪裏,然後回去報告。”

“那你報告了沒有?除了你還有誰知道?”燕剛問道。

“我,我還沒有報告,想,想弄清楚情況再報告。不然的話,一問三不知,陳站長會罵人的。我,我想獨領這份獎賞,所以沒告訴別人。”特務哆哆嗦嗦地說。

燕剛這才如釋重負。

營長後來在戰前動員大會上表揚了一通陳秋水,說他這小子雖然當兵時間短,但警惕性高,拉屎時也不忘觀察敵情,不費吹灰之力就逮住了一個國民黨奸細。營長還專門買了一卷擦屁股的黃草紙送給陳秋水,說:“如果你不拉這泡屎,就會出大事,俺這個營長就當不成了!送點紙給你,記住,今後該拉屎的時候你一定要拉,千萬別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