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章 襄國宮變(第2/4頁)

他只是有些心疼那些送出去的器械並良馬,遭受大水灌城之後,不知還能回收幾成。盡管這些器杖也並非他私庫所出,而是以備戰為名強行從領軍府之類不受他控制的官署中勒取出來,但如今石邃已經將整個襄國都視作自己的私產,這些軍械自然也是屬於他的財產!

想到石宣臨死之際,還討要這麽多的器械、戰馬為其殉葬,石邃對於這個兄弟的惡感不免更增,他一邊觀賞著石宣部伍入城情景,一邊獰聲詢問道:“堤岸處可曾布置妥當?我要一水全沒其軍,絕不可有脫甕之魚!”

石邃還在這裏構思毒計,突然聽到夜幕中馬蹄聲大作,循聲望去,只見小漳城外一束烏影凝聚成的洪流正向襄國城東北方向的郊野疾沖而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

石邃見狀,臉色陡然一變,再也沒有心情臨高眺望他毒計得逞的畫面,急匆匆行下高台,抓住下方一名兵卒喝問道。

那兵卒又哪知城外變故,被太子指掌掐住咽喉,喉嚨都咯咯作響,臉色更是漲紅轉青。

奔馬聲再次沖進了澧水宮,乃是幾名城外探望的斥候匆匆返回,並帶著一個瑟瑟發抖、滿頭血汙之人。

旋即石邃便從斥候口中得知城外發生了什麽變故:原來石宣的大軍在入駐小漳城的中途,其人卻不急於入城,突然率領身後一部軍眾,打馬馳騁向北而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賊子何以如此?”

石邃這會兒臉色鐵青至極,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目中更是迸出將要吃人一般的兇光。

此前被派往石宣軍中的使者被提了上來,待到近前才發現,那個本是石邃太子府屬官的使者上下嘴唇都被割掉,兩個耳朵也都被削去,因是整個人頭臉浴血,看上去猙獰又可憐。

此刻那使者有口難言,在石邃殺人的目光逼視下,戰戰兢兢用手指沾著頭臉上的血漬於衣擺疾書,李顏見狀,上前一步仔細辨認而後轉述石邃。

原來石宣根本就沒有親自入駐小漳城的打算,他在那些潰卒盡數行入小漳城後,便命人將那個使者招至面前來說道:“我所述敵情如何,確鑿屬實,太子卻仍是待藩如敵,欲將我置死境。你等太子府屬眾,既受主上恩重選用,卻不能力諫太子守於英明。如是主仆,即便有耳有口,又有何用!”

說話前,他便拔出佩刀,割下那使者上下嘴唇並削去兩耳,命人將之放倒於塵埃中,這才又大笑道:“太子不能相容,辜負我滿腔忠義。如是我也不再勉強,即刻率部往信都拜見主上。至於爾等,歸去後與要與太子堅守國都,待我再領王命,率師馳援!”

說完之後,石宣便翻身上馬,率領那些已經更換過全副武裝、特別是擁有了全新馬力的嫡親部眾絕塵而去。

說到底,石宣從來都沒有入駐襄國協同防守的打算,他只是要禍水東引,或者說借由襄國這一目標徹底擺脫那一路附骨之疽的晉軍追兵。無論其軍典兵者何人,一個防務虛弱的敵國都邑就擺在面前,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襄國而繼續追擊他這個敗軍之將。

至於此前鬧哄哄入駐小漳城的那些潰亂卒眾們,對石宣而言本來就是一個拖累,他就算想要甩脫都無能為力,正可趁此一並甩掉,輕裝簡部的逃竄。這也算是他在禍水東引之後,隨之贈送的搭份補償,石邃若有容人之量,這幾千卒眾也算是一股助力。

但依照石宣對石邃的了解,他覺得那些兵眾多半是要代他遭殃了,石邃其人愚蠢兇殘,絕不可能放心留用這一批卒眾。

果然,石邃在聽完使者所書這些後,整個人已經氣得近乎癲狂。他沖上前去,拔出撿來,直往那個使者身上紮去,不旋踵,那使者渾身密布血洞,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甚至就連那個李顏,因為過分靠近使者,都被劍鋒擦過手臂,忙不叠捂著傷口狼狽後退,血水已經從指縫中汩汩湧出。眼見太子瘋魔一般,場內一片死寂,人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絲毫異聲。

“決堤!給我淹死這群賤卒!”

待到那使者被劈砍得血肉模糊,撚起臉上濺射的血漿碎肉塞入口中恨恨咀嚼,仿佛這血肉乃是石宣身上的一般,之後他吐出一口血水,猙獰說道。

這會兒,誰敢忤逆太子的意思,盡管哪怕從戰術角度而言,眼下也絕非決堤灌城的最佳時機,肯定會有相當一部分兵卒警覺逃竄出城。但誰敢在此刻提出什麽反對,對太子負責了,那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

之後石邃手提血劍,也不收入鞘中,徑直離開此處,更加沒有留下來欣賞他毒計得逞的畫面。

澧水宮這裏留下五千余名胡部義從,等待大水灌城之後,繼續圍殺從城中逃竄出來的卒眾。至於其他軍眾,則在石邃的率領下當街而行,直往建德宮而去。他此刻胸中窩火,滿腹戾氣,唯有殺戮才能緩解心中的郁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