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7章 王郎魂飛(第2/3頁)

何家歸都之人帶隊的是何充之弟何準,但整支隊伍的核心則是高僧竺法深,許多送行人家也都圍繞著竺法深。但何準本人便禮佛甚恭,對此倒也不以為意,親自攙扶著竺法深行上搭建起的竹台,然後與眾人一起大開法會。

至於年輕人們,則圍繞著竹台席地而坐,深公佛理精湛,每發清言都讓人深思,只是尋常卻難得見,今日有幸,豈肯錯過。當然能夠登上竹台的年輕人也有,諸如王家早已知名的王彪之、清雅無儔的謝尚,還有年紀雖然不大、清談已入一等的劉惔之流。

類似庾曼之這種,家世雖然顯赫,但旁人說話有一半搭不上嘴的,終究還是只能乖乖坐在了竹台下。不過庾曼之對此也不在意,台上那些話題他壓根不感興趣,坐在那裏兩眼卻是四望,間不時陰惻惻望幾眼不遠處何家那幾個子弟,似乎對於自己苦思竟夜的妙計仍然不死心。

正當庾曼之左顧右盼之際,手臂卻被人拉一把,他轉頭望向身邊的謝奕不解道:“你拉我做什麽?”

謝奕臉色有些陰郁,下巴往台上揚了揚。庾曼之側耳聽一聽,才聽到原來台上正在品評一些時事,眼下正言到近來所議頗多的駙馬辭賞歸鄉之事,言辭多不公允。不獨謝奕色變,他們一眾昭武軍出身者臉上都已流露出不忿之色。

時下所謂臧否蔚然成風,倒也不能說是背地說人壞話。而要品評時事,便繞不過時下喧囂一時的早先駙馬都尉沈哲子在行台的辭功奏對。

話題已經不知起於何時,但是隨著竺法深一句“駙馬固自超然,胸藏荊棘石許”,基調定下之後,各人發言情感色彩便濃烈起來,頗多貶意。

“深公亦德高之士,緣何出口傷人?我等長居駙馬座下為其驅使,不覺有荊棘傷人。反倒聆聽深公雅言,卻是倍感刺耳!”

聽到竺法深如此中傷駙馬,台下已經有人不悅,當即便出口反駁。

此言傳至台上,登時便引來眾人眼望,待見不過是一個分外眼生的年輕人,當即便忍不住有人冷笑一聲,神態間已是不屑。而竺法深亦是將眼一瞟,並不理會那年輕人詰問,轉而與台上其他人交談起來。

哢嚓!

一聲脆響將眾人注意力吸引過去,庾曼之今日本就打算用強,雖然沒有披甲,但怎麽能不備兵刃。他一刀斬斷了竹節,待到眾人視線都轉過來,才收起刀來笑吟吟道:“早先之惑,還請深公解答!”

“庾長民,你要做什麽?諸位高賢畢集於此,安得如此放肆!”

看到庾曼之亮出兵刃來,眾人已是紛紛色變,那被庾曼之選做綁架目標的何放已經率領家人沖上來,大聲急吼道。

謝奕等人見狀,也都紛紛起身,將庾曼之保護起來,與何氏家人形成對峙。

台上王彪之指著庾曼之呵斥道:“庾長民,你家也是清逸門第,諸公於此雅論風物,即便你有不同論調,都可坐而共論。一言不合即刀兵相向,狂妄老兵姿態。沈維周恃功淩人,言辭謙恭,心跡卻是昭然!若非如此,眼下不過淺議,你等悍卒為何要在這裏以狂躁之態而壞風流?如此做派,與歷陽何異!”

“住口!”

此言一出,不獨庾曼之,場中所有人臉色都是驀地一變。

而王彪之眼見眾人都是側目望來,心中也是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只圖一時嘴快,卻是大大的失言,忙不叠開口道:“我、我不是……”

“狗賊收聲!”

一道人影陡然自竹台下躥上來,大吼道:“駙馬忠烈無匹,我等曉夜血戰,豈是狂徒能信口汙蔑!今日若不懲戒,義血如何能安!”

庾曼之並謝奕等人也都紛紛躍上竹台,眼見他們一副氣勢洶洶模樣,場中眾人也都紛紛色變,何氏家人們不敢怠慢,紛紛往前沖去想要阻止這些人。不過竹台周圍也不乏圍觀者往四方散去,進退之間糾纏一起,已是混亂到了極點。

“無奕,快退下,不要沖動!”

向來氣度灑脫悠然的謝尚這會兒也隱隱有些色變,上前想要拉開謝奕,然而卻被謝奕推到了一邊:“大兄少言,我知自己在做什麽!倒要請教王氏郎君,我等因何要與歷陽叛逆混為一談!”

庾曼之等人氣勢洶洶逼近過去,台上眾人眼見到他手中刀芒閃爍,也都隱有退避之勢。

“深公救我!”

眼見這一眾兇人逼近過來,王彪之也有些慌了,如此態勢失言反倒成了其次,只怕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

“少年郎……啊呀!”

竺法深上前剛要開口勸阻,不知何處飛來一腳,登時跌倒在地滾到了一邊。

王彪之見狀,臉頰驀地一抖,兩腿已是隱隱顫抖,連連向後退去,卻不料退至竹台邊緣一腳踩空驟然後仰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