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精銳之師(第2/2頁)

甚至都沒有小聲腹誹,而是紛紛用中等的音量表述不滿。

“搞什麽鬼啊!”

“這天氣打仗是搞笑嗎?”

“大將淋雨發燒吧。”

“又濕又冷真難受啊!”

“地面全是泥巴!”

“哎喲剛說我就滑到了……”

“鞋子都難得拔出來。”

“這天氣,就連農民都不會出門吧?”

“是啊,當兵究竟是為了啥啊!”

……

此時降雨的程度已經漸漸轉小了,天也慢慢半亮了起來,早不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各種各樣的言論漸漸能模糊地灌到松山重治耳朵裏。令他既尷尬又有點憤怒——老子堂堂六千石武士不也老老實實出來淋雨踩泥巴了?你們意見倒比我還大?

本來是被人逼著勉強才出陣的,但看這個毫無軍紀的情況,忽然覺得來幾次類似的鍛煉可能也不錯。

於是松山重治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清清嗓門,開大嗓門叫到:“諸位!敵方的織田彈正是個擅長奇襲的人!所以我們必須去渡河的要沖地段巡守!從現在開始給我把嘴巴閉緊了!現在是什麽局面還要我說嗎?!將來是富貴還是潦倒就看今日了!這時候你們要是稍微有點志向,就給老子表現得像個男人一點!好了,出發!中村帶著你的備隊先走!野田你最後!其他的跟緊我的旗幟!”

說完悶頭便對備大將、番頭們發號施令。

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不過至少交頭接耳的聲音小了很多。眾人盡管都是不情不願,拖拖拉拉,沒精打采的,但也算是老實本分地執行了命令。

好歹平手汎秀編制常備軍的時候是用了心的,行政人事管理,後勤保障和退伍安排都很重視,盡量讓士兵的鬥志、主動性與執行力,比同時代的征召兵要稍微強出一點點來。

“留在軍隊,擔任旗本,就有豐厚俸祿,受人尊重的地位,也存在晉升可能性,以及後路保障。但一旦違反命令被逐出,就只能回到原來半兵半民的身份。”——這個觀點已經漸漸在和泉為中心的地域裏深入人心了。

再加上,松山重治是一個合格線以上的將領,指揮不算太差,賞罰比較公正,也肯沖鋒在前,擁有一定的聲望。

既然他本人也全副武裝地在泥水中一深一淺地艱難移動,而不是躺在帳子裏偷閑享受,士兵們也能夠跟得上腳步。

“目標是東北方向,兩天前斥候回報說那裏可能有搭建浮橋的痕跡,我們去那裏守備。地方你應該知道,就是廢棄龍王寺的對面——”

松山重治向先行一步的頭號部下中村高續交待了任務,後者一聲不吭就默默地帶著人往前走。連“跟我來”之類的話都沒有,因為這家夥一貫是靠英勇拼殺的行動而不是喊口號來建立存在感的。

正好補充了松山重治擅長交際而武力不足的缺點。

一旁臨時充作“監軍”的鈴木秀元不由得點了點頭——本來只是抱著“給外鄉人找點麻煩也沒差”的心思刁難而已,可是現在一看,又有點為平手家感到自豪的情緒了。

這種惡劣天氣——雖然雨好像小了一點,但泥濘完全沒有消除——還能如此輕易地按照命令走出營帳,應該算是天下難得的精兵了吧?

帶著這種心情,鈴木秀元看著友軍走了半天,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小人了——明明處在這麽強勢的平手氏集團,怎麽能老想一些本地人外鄉人之類的破事呢?應該更有志氣一點才對。

當然東軍的織田彈正也不是好對付的人……

鈴木秀元並沒有覺得對方是舊主而有心理陰影。他沒有做過織田家的直臣,而織田家又不是什麽世代執掌尾張的名門,所以雙方幾乎不存在什麽名分。

要說的話,幾十年前平手氏跟織田氏一樣,都是斯波家的奉行呢……

他搖頭晃腦地亂七八糟想了半天才打算回去復命。

然而剛一轉身,忽然從東北方傳來巨大的喊殺聲,令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