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偽鈔風波(中)(第2/3頁)

那麽說的話,這一次的大風波又是如何起的呢?

為什麽會以為假鈔“形貌極似,以假亂真”,從而驚慌失措,被人利用了呢?

“最先是‘鹽屋’報告了此事,有天王寺屋的津田老板為他作證,不得不謹慎視之。”淺野長吉又是憤恨又是羞愧,情緒極其低落,“他們送過來的票券,的確是與真兵糧券九成九的類似,我花了半個時辰才看出幾處微小的差別,所以才會以為有什麽特別厲害的造假者出現了……也許那幾個樣品本來就是真的,只是在細節上刀削筆抹修改了幾處,故意以真為假!屬下已經請玉越屋的匠師按照這個思路去辨認了,估計一兩天之內就會有結論……”

“唉!只怪我等缺乏經驗,也都上當了!”今井宗久長嘆了一聲,“回想起來,真相確實很有可能如淺野殿所言。那個秘密的記事本,也可能是有意引導我們找到的。至於天王寺屋的津田宗及大老板,到底是參與了陰謀過程,還是與我們一樣被欺騙了,這一點可真難說。”

原話是“可真難說”。但他的神情顯然已經認定了津田宗及就是幕後黑手。

按這個思路,陰謀的重點似乎是在於瓦解織田家對界町的掌控,而平手家的“兵糧券”只不過是被牽扯其間而已,並不是被暗中的敵人盯作了目標。

如果是這樣那倒還好。

織田家對界町的控制反正早晚是保不住的,雖然遺憾卻又無奈,就算平手汎秀對木下秀吉鼎力支持也沒用。

而津田宗及這個人,前面搞出大新聞的人有他作證,後面代表會合眾施壓的又是他,確實是有著極大的嫌疑。

究竟要如何處理呢?

平手汎秀側首看到木下秀吉跪坐不語,頓時明白過來:

“木下殿既然在此把事情原委公開了出來,讓我等全都知曉始末,想必絕無隱瞞妥協的意思,而是要堅決徹查‘胭脂屋’在刺殺事件中的角色了。”

因此才會感到痛苦吧——最後一句話沒說出來。

“不愧是平手刑部,這麽快就看穿了鄙人的想法。”說到這裏,木下秀吉終於緩緩仰起脖子,緩慢但又堅定地點了一下腦袋,輕聲道:“我自幼跟繼父不合,十二三歲就四處打拼,劈柴喂馬端茶送水什麽事情都做過,摸爬二十多年才有機會做個五千石的町奉行,可真是舍不得啊!但若因此就對刺殺織田彈正的人視若無睹的,將來有何面目去見他老人家呢?其實今天早上,我已經下了命令,讓人暗中監視可疑分子了。”

“木下殿啊……”平手汎秀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任何話語都很無力。

人家處在如此微妙的境地裏面,你若是不能全力幫忙,再怎麽去鼓勵,也都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風涼話而已。

除了“祝您武運昌隆。”這種屁話之外,多言無益了。

木下秀吉咬著嘴唇勉強笑了笑,回了一句“武運昌隆”,而後忽然又道:“聽說舍弟小一郎在平手家幹的還不錯,已經領有六百石俸祿了,若是鄙人不幸出了什麽差錯,還望刑部大人能允許那小子將木下這個苗字傳承下去……”

“其實也沒必要那麽悲觀,就算離開了町奉行的位置將來未必沒有轉機……”平手汎秀寬慰了一句,不過並沒有具體去講轉機在哪裏。

這時候門口有個須發半百的中年人得了侍衛放行,小跑進來,到淺野長吉跟前附耳傳話,沒說上兩句又瞧見大領導在旁邊,趕緊爬過來伏拜施禮。

平手汎秀認不出此人,不過看情況應該是淺野長吉的得力手下之類。

那中年人稟報說:“昨天拿回去的票券樣品,請幾位匠師都過目了,他們一致都覺得,這根本就是真物,只是有懂行的人故意處理過,才讓人覺得是一種高明的贗品。”

這個消息來得晚了些,不過還是很有用的。

“如此說來,果然是有人誘導我們發現了胭脂屋內通逆賊的罪行嗎?這會不會是個更深的圈套呢?”今井宗久如是說,他似乎很不希望界町奉行撤銷或者換人。

“如果那些記錄是假的,那自然是圈套。”木下秀吉眼中閃過厲色,“但若為真,我就顧不得是不是圈套了,涉及參與刺殺織田彈正的人,絕不可饒恕。”

該說的說完了,太陽已經徹底落山,幾人各懷心思,卻是都無心去休息,仿佛枯坐著會安心一點。

平手汎秀倒還淡定,提出要不要調集一些軍隊過來,以免商人聚眾作亂,木下秀吉擺手拒絕說:“商人們若能聯合一致,確實可以湊出二三千兵卒來,但鄙人目前還是公認的奉行,大多數人是不敢明面對抗的。召集軍隊過來,反而可能激起變故。”

似乎很有道理。

不過平手汎秀依然暗中命親衛們加強戒備,並且做了一些見不得光的布置。